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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翕动,将这四字又细细嚼了一遍,终于笑道,“好,就这么办!”
翌日,又是清晨时分,申生与夷吾立在昨日立着的地方。
夷吾正叨叨着重耳又躲懒,忽地一拉申生:“太子哥哥,那个奚齐……来了。”
申生跟着望去,果然是他那个最年幼的弟弟,正在许多宫人的簇拥下过来。他继承了骊姬的美貌,明眸皓齿,鼻梁挺秀,说是面若好女都不过分。十二岁的年纪,身量已经拔高,穿着紫衣,外裹貂裘,华贵而骄傲。
奚齐来到他们身侧站定,面朝前方,一言不发。倒是申生先开了口:“四弟也来了。”
奚齐懒懒地“嗯”了一声。
诡诸极宠这个幼子,之前请早安时见他打了几个喷嚏,当即赏赐了一件貂裘,又特准他去早起,到春分以后再来。
奚齐转过头,突然看向申生他们:“你们等很久了?”
“大约三刻。”申生仍是微笑,“父君随时会起,就来早些候着。”
奚齐哼笑了一声。
不一会,只见寺人披从寝宫大门走出来:“君上起了,说身子有些乏,诸位公子不必请安了。”
夷吾垂头丧气,刚要抱怨,却听他接着道:“奚齐公子,夫人让你入内相见。”
他当即“啊”出声来。骊姬以自己的名义把奚齐招入内,就等于是让他一个人去请了安,而把其余二人拒之门外。
申生拉住夷吾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有的事,不是早就有用的。”奚齐得意的话飘过来,像是一根扎人的针。
申生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突然道:“等等。”他神情平静,就如一个普通兄长对弟弟的提醒,“你的袖口沾了些白毛。”
奚齐抬起手来,果然有一些细小的白色绒毛粘着。他看着申生,总觉得这平静是一种讽刺,自觉失了面子,竟将上前拾的宫人抽了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宫人捂着脸,替他清理了袖口。
他愤愤离去。
申生与夷吾也只得回去。
一路上,夷吾抱怨个不停,申生左耳进右耳出,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去看看重耳。”
夷吾一愣:“看他做什么?”
申生道:“他两天没有露面了,说不定真感染了风寒。”
夷吾一脸的不以为然:“他的话怎么能信?太子哥哥你这会去,他多半还在呼呼大睡呢。”
申生笑笑:“有可能的。”
重耳自幼独立,十五岁后他便独自起居,住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只有少数宫人,他倒乐得自由自在。
院中凌乱地生着杂草,无人修剪,远远地见一个老旧的箭靶挂在墙上,中间的红心却是一个洞。
申生进去与宫人招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去到卧室,只见阳光普照之下,床褥之上睡着个男人,身量颀长宽阔,紧闭着眼,棉被盖到了下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伸手要拍,半途却改了动作,在额头上轻轻贴了贴:“起来吧,装什么睡?”
重耳还闭着眼睛,咧了嘴:“怎么就知道我装睡?”
申生笑道:“你哪回睡觉不是四仰八叉?怎么可能好好的盖着被子。”
重耳哈哈大笑,坐了起来:“那摸我额头做什么?不还是上了当?”
申生与他对视,隔着很近的距离,会有一种奇异的要被吸进去的感觉。重耳的眼睛有两个瞳仁,横向粘连着,像是一双互相扣着的环,乃是天生的重瞳之目。
见他怔住,重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大哥?大哥?又来了?又要说什么‘圣人之像’,让我好好用功……”
申生认真道:“本来就是,史书上说,上古君王舜便是重瞳的眼睛,传说有这双眼睛的人皆是不凡。”
重耳一挑眉:“都不凡了,那还用功做什么?”
申生笑着摇摇头。
“大哥,你应该多笑。”重耳这时倒认真起来,“我很少见你开怀的模样。”
谁知说着说着鼻子一痒,就打了个大喷嚏。
申生笑着拿过边上的衣裳丢给他:“穿上吧,别真的‘感染风寒’了。”
重耳便起来穿衣。他虽不擅长读书,却是驾车射箭、拳脚剑术,样样通。生的也是武人的骨架子,比申生足高了一个头,肩宽腰窄,手脚长大,再穿上玄色外袍,更显得整个人昂扬奋发。
他一边让宫人给他束发,一边对着申生道:“前阵子我在城外山上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今天正好与大哥同去。”
他说风就是雨的,立刻就要出门,申生连忙拉住,哭笑不得:“你等等,你自己说自己感染风寒,结果父君刚上早朝你就往城外跑?”
“哦,”重耳想了想,“有道理,那就用了朝食再去吧。”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两顿正餐,一顿在早晨,称为朝食,食物预备丰盛,还有一顿则在傍晚,将朝食所余加加热,便算一顿,称为夕食。
二人洗净了手坐等,不一会儿宫人便来陈列出饮食:两簋高粱饭、两张面饼、一豆鱼汤、一只炙羊腿,还有荠菜、白菜和果品等。
申生摇摇头:“你这吃得也太多了。”然而鱼汤和白菜却是他喜欢的。
重耳则将羊腿切片,就着马奶往嘴里送。
申生看着他的手臂肌肉,笑道:“你娘亲总说喝马奶强身健体,真不是虚言。可惜我就没这个运气。”
重耳道:“嗯,我记得你跑了好几趟茅厕,害我被骂了好久。”
申生一挑眉:“那你被鱼刺卡住喉咙呢?”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年岁又最相近,总有些难忘的趣事,说起来便温暖得很。
二人说说笑笑,便用过了这顿饭。
第3章白狐
晋国的都城位于晋国南方的平原,叫做绛城,从国君诡诸即位起建造,经过了这些年的积累,已变得十分宏伟,占地九里,八扇城门,吞吐各方。
申生与重耳乘坐牛车从北门而出,那里是绛城与旧都曲沃之间的平原丘陵,作为晋国公室的猎之地,周围驻扎了军队保护,禁止平民和野人进入,树木茂盛,生灵稠密。
申生下了牛车,心怀舒畅,情不自禁地哼起诗歌来:“山有枢,隰有榆……山有栲,隰有……山有漆,隰有栗……”
回头去望重耳,重耳道:“别看我,我记不住这个。”
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