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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傲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温羽毛被安慰到,胳膊抱得紧了些。
少女的身体是软的。
他手掌下的脊骨也是软的。
哪儿哪儿都软。
许傲喟叹,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哑着嗓子:“哄你睡觉,好不好?”
说是哄睡就真的是哄睡,许傲觉得自己定力一流。
他也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感受着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
睡着了,还拉着他的手不松开。
血气方刚的许傲同学,只好在黑暗里,坐在她床前的地毯上,默背了半宿的三字经。
第二天中午,陪外公吃过午饭,又交代了遍让尽量留意一下温爸爸的事后,两个人就回去了。
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许是因为昨晚上看了新闻,这才发现路上扯了好些关于这次打击毒品犯罪的横幅。
红底白字,在车窗外一掠而过。
许傲看看也就过了。过安检时,忽然电光火石了一下。
想起来当时高路平说,羽毛爸爸是武警来着。
他在脑子里快速把所有的信息串联了一遍,又拿手机搜了详细的报道。
时间也对得上。约莫是最终行动前,把房子给退了。
说不定照片也根本不是忘了,而是担心万一出差池会祸及家人而故意丢下的。
他被这个念头激出了汗。
那怎么没回来取……
担心是那个最坏的结果,许傲没再往下细想,考虑再三,飞机起飞前,给大舅舅发了条信息。
他是市立医院的院长,如果受伤的几位警察有信息登记在册,他那边应该可以查到。
舅舅一直没有回复。
许傲边等着,边先跟温羽毛回趟家。她得把爸爸的照片趁早放回去,得妈妈回来发现。
路上,两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温羽毛觉得像是做了个梦,醒来还是一场空。
千里迢迢,只找回一张照片和六个字。小女羽毛与妻,倒是简略。
她仰头看了看刚亮起来的路灯,没话找话:“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攒着呢,都给你。”
“嗯?”许傲回过神来,“嫁妆都备好了?”
温羽毛笑了一下,“机票啊,还有,要谢谢叔叔阿姨。”
许傲没说什么,掰着她的脸瞧了瞧,“还行,眼睛不肿了。”
“昨天肿吗?”温羽毛问。
“不肿我外公能揍我么?”许傲笑起来。
温羽毛也跟着乐了乐,“是不是很丑啊?都肿没了。”
“是。”许傲晃着她手,“这丑样可别再给其他人看见了。”
温羽毛嘁了一声。
他们拐了个弯,然后脚步齐刷刷地顿住了。
前方,温妈妈刚停好车,正从车边往楼下走。
还好她是低着头的,整理着手里的包,没注意这边。
两个人牵着的手迅速就分开了。
温羽毛敏捷地往旁边一弹,弹到离许傲三步远外。
好在她反应快,下一秒,妈妈就抬起头了。
目光却越过了他们。
温羽毛看到她的瞳孔缩了一下那是不可置信。
接着整个人都僵掉了。
包掉到了地上。
顺着她的视线,单元门前的那盏灯下,安静伫立的男人遥遥望她。
然后,春夜暖风里,他朝她走了过来。
右脚是微跛的,但整个人还是高大得像一座山。
他在她身前站定了。
“废了只脚,”轻描淡写,“你还愿意要我吗?”
温羽毛有很多年没见过妈妈脆弱的样子了。
哪怕面对各种亲戚的轮番轰炸和流言攻击,她永远都是温柔坚定的。
但从男人一开口,她脸上就全是豆大的眼泪,好像是身上终年的执拗都融化了。
“要啊。”她边哭边说。
第42章
人生多奇妙,温羽毛又有爸爸了。
他回来得如此戏剧,但又顺理成章。不过是出了趟远门,做了件事,然后受了些伤。
一切结束之后,像每一个粗心忘带钥匙的中年男人一样,他默默等在这里。从午后站到暮起,终于等来了阔别的妻女。
这栋老楼里的住户换了很多,好几层都租给了附近上班的年轻人。他们一路走上去,只有坐在门前择菜的张阿姨认出了他。
“这是……”她目瞪口呆地抠着塑料盆,后面的字愣是没敢出口。
温羽毛看着她爸爸冲张姨略颔首,“这些年家里麻烦张姐照顾了。”
张姨还是不敢信。
石化了半晌,咔嚓一声,硬生生把盆子的边沿给掰下来了。
温妈妈低头翻找起钥匙,借此掩饰自己红着的眼睛。
温羽毛跟着抽了几下鼻子。
但其实她这点委屈完全是出于本能的。
这会儿,虽然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打心眼里却骄傲起来,觉得旁人这种被吓呆的表情十分具有观赏性。
非常想带着爸爸到各色亲戚同学朋友陌生人面前都晃一圈,最好让那些嘲笑过妈妈的人都惊掉下巴才好。
尤其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对,还有班上那个陈玲的母亲。
还非拉着给我妈介绍对象?
还要说她不知好歹不切实际?
我去你大爷的。
她心里充满隐秘的快感。
偷偷抹着泪,又想悄悄笑上一笑。
简直大仇得报。
木质屋门打开,又关上。
常年只有两个人的房子里,多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就显得空间局促起来。
毕竟是当着女儿的面,温妈妈的情绪很快就平稳下来。
她按亮屋里的灯,问得尽量稀松平常:“晚上都没吃饭呢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温爸爸俯下身,从鞋架最底下拿出双男士拖鞋。
上面没有一点灰尘,干净得像是刚穿过不久。
他换了鞋,也没答话。
看着家里跟离开那天一模一样的布置摆设,良久,低声感叹了句:“我娶的媳妇儿怎么是个傻的。”
他都只当自己是死了。
如果最后那颗子弹没打偏,他活不下来的。
更遑论回来。
一句话,温妈妈又鼻尖酸楚起来。
她看着丈夫走过来,忍了几忍,没忍住,带着点哭腔:“你脚怎么伤的?”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温爸爸脚步一顿,笑:“嫌弃我了?”
看她又要哭,他回头瞥了眼女儿,示意了下房门。
温羽毛立刻会意,迅速照做。
她一溜烟地蹿回屋内,然后躲在门口,拉开条细缝。
不能偷看的话,起码也要偷偷听一听。
没想到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