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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玮康将音乐打开,声音调到最大,微微偏头对刘昭阳说:“如果东西没少,不出意外就是多了,把行李扔了吧。”
“啊?”刘昭阳还没反应过来,鲁玮康将车开进一条桥洞,抓过行李包,随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刘昭阳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能说鲁玮康做的没道理,军方那边人都来过了,不可能空着手回去,没有拿走他的东西,那就是往里放了微型监控、红外追踪什么的。
他想想都觉得害怕,鲁玮康倒是做得镇定自若,把车开到某单位的停车场,叫刘昭阳下车,然后打了辆出租,说了一个地址。
刘昭阳一头雾水:“你自己不就开着出租吗?干嘛要换?”
鲁玮康说:“我们进民宿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人进过那辆车。”
刘昭阳下意识觉得后怕:“你不心疼啊?”
“跟命比起来,我更心疼命。”
车子很快开到鲁玮康说的地方,那是皇城外围一条长长的胡同。鲁玮康招呼刘昭阳下车,步行往里走。边走边说:“这里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房子。那亲戚出国了,托我照看,这里离我们研究学会挺近,我如果加班,一般晚上就住在这儿。昨天我被撤职,我连夜将书藉转移过来,妻儿也安置在这边,暂时还没人知道我和这幢房子的关系,也算安全。”
挺大的一幢四合院,周围基本没有人住。胡同口还能看到几间冷清的酒吧,再往里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是以尽头处传来的婴儿的哭声特别明显,刘昭阳正奇怪,鲁玮康已经拔腿往四合院里冲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处,妻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后脑的地面有温热的血慢慢蔓延开去。
鲁玮康长叫一声,将妻子扶起来,皮肤上还残留着体温,但脉搏却是停止跳动了。
刘昭阳吓得大气不敢出,目光顺着楼梯往上看,二楼的扶手处有几道拖拽的划痕,大约是挣扎间,从那里掉下来的。
婴儿在楼上哭,像被呛到,不停地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刘昭阳也顾不得鲁玮康,飞快地跑上楼,在阁楼的小床上发现小脸哭得通红的婴儿,大约六个月大,小小的很是让人心疼。
他把婴儿抱起来,下楼的时候,看见鲁玮康搂着妻子渐渐冷去的身体低低地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找不到安慰的话,毕竟也是刚认识,还没熟到能知根知底聊天的地步。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鲁玮康怀里的美丽女人,从她颇具品味的穿衣打扮猜测出她也许也是大家闺秀,温婉闲淑,嫁给鲁玮康后,操持家务,宁静自然。这样美好的女人,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待鲁玮康终于平静下来,两人在书房巡视一圈,不意外地发现,无关紧要的书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只有几本鲁玮康自己写的书,以及相关笔记不见了。鲁玮康推测,应该是军方的人来过,带走了书,离开的时候被妻子发现,起了争执,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什么,妻子跌下了楼梯。
“如果我在家就好了。”鲁玮康为此悔恨不已,捂着脸,颓丧地陷进沙发里。
“我倒觉得,如果你在家,就不止带走几本书那么简单了。”刘昭阳说。
鲁玮康抬起头来看他。他动了动嘴,想起恩师被军方软禁的事,心尖一软。
“你的意思是说,军方感兴趣的不是书和资料,而是人,是拥有像素花研究知识的科学家?”
刘昭阳拼命地点头:“如果军方到你家和到我的民宿目的一致,那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因为你不在家,万不得已,才拿走书和资料回去交差。”
“这么说,军方抓走冯教授也是同样的目的?他们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没有人可不行。”
鲁玮康想了想,马上给几个同事打了电话,令他大吃一惊的是,至少有一半人去向不明。
“怎么办?”刘昭阳问他,“军方没有抓到你,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当天晚上,鲁玮康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把儿子接走,我也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用手机。打完电话,鲁玮康把手机丢进了天井的井里,带着我离开了四合院。从那个夜晚开始,我们东躲西藏,睡过河边,住过桥洞,经过鲁玮康不懈的努力,终于和他的其中一个同事取得了联系。然后,我们得知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刘昭阳舔了舔唇,用颤抖的手捧住水杯,像做势要喝,又有些犹豫,晦暗不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李树。
李树问他:“什么事?”
刘昭阳闭上了眼。这些天他一直试图避回忆,封闭自我,自以为不去思考就可以遗忘,可如今往事尚在记忆里蠢蠢欲动,他却必须要回忆,用自己的意志将它们复活。他的心不禁抽搐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李树没有催他,握住他的手,安静地等他开口。
许久之后,刘昭阳才睁开眼,再度述说起来。
“冯教授……过世了。”
军方当初软禁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他的前妻和女儿。他们逼迫他带领国内顶尖的研究所,研制治疗像素花的特效药。针对像素花的研究冯文正已经做了半辈子,直至今日还没有完全破解,所谓特效药,不过是急功近利,自欺欺人的做法。他向军方解释,研究不可能一踌而就,治疗也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完成,因为像素花的积聚本身就经历了相当漫长的时间,而人类脑细胞的恢复也远远赶不上被吞蚀的速度。
然而无知的军方并不相信他的理论,他们把他和已经罹患脑残的妻女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命令他和时间赛跑。冯文正每天不吃不喝进行着研究,却还是失败了。
“前妻和女儿的像素花就在他眼前爆炸了。脑袋里喷出的五缤纷的血液具有腐蚀性,当场烧毁了他大半个身子。”
话题进行到这里,李树想起了李博缠上绷带的半张脸。
刘昭阳接着说:“由于没有及时妥当地治疗,恩师过不多久也去世了。听说,是活活痛死的,他凄惨的叫声在幽深的建筑物里回荡了整整一夜,由于像素花的特殊未知性,没人敢开门给他救治,等到第二天早上,人们把门打开才看到,他躺在粘稠的五颜六色的溶液里,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拼命向上伸,像要去抓覆在脸上的空气似的……”
刘昭阳没有亲见当时的场景,这些话是鲁玮康的同事传来的消息。他还记得那个同事惊恐万状的脸,记得对方用颤抖的声音说:“说不定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
那个同事和鲁玮康连夜搭乘北上的汽车,打算走陆路从边境出去,到俄罗斯再做打算。他们邀请刘昭阳同行,但刘昭阳惦记着a市这边,婉言拒绝了。随后,他想办法联系到国外的唐斌,唐斌给他安排了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