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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
在她一瞬不瞬地注视下,太孙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当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秦恒白净的面庞瞬间涨的通红:“我……”
他上次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约摸着还三岁时被皇祖父抱着除父孝,因饿了一日才会望着父王灵前的贡品……
秦恒越想,脸上就越烫。
“秦兄,你与周三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怎么会。”秦恒讪笑一声,好不容易撑起一国太孙的底气,又被刘拂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戳破。
想起周行在不经意间透出的尊敬与避忌,秦恒心下一酸,到底不愿看刘拂也如此对他。
与经由一场从未有过的抵足而眠拉近距离的周行不同,面前这个在当涂青山上迎风而立,飘然欲仙的少年,是他心中可望不可即的向往。
秦恒想,在他拿不准皇太孙的身份是否会打破两人间的关系前,他大概不会透露分毫。
坦白真相的最好时间,就这么在刘拂有意设计下错过了。
许多年后,依旧不明真相的仁宗皇帝,每每想起这日尴尬窘迫的处境,都会生出无限庆幸。
一个帝王,想要拥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实比佛祖显灵还要难上许多。
没有这一时困窘,也就没有这一世毫无芥蒂的相交。
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仍捧着茶盘的小梨子坐在车中,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恨自己为何腿快进来,不与陈小哥一同待在外面。
旁人不知道,他自幼伴在太孙身边,又怎会不晓得太孙有多在乎刘公子。
那日从青山下来后,往常最得太孙喜欢的小豆子就再没能近身伺候过主子。小豆子伶俐得很,服侍时从未出过差错,想来就是因刘公子着了太孙眼……
为主办事,替主分忧,漫长的静默后,小梨子强自镇定:“刘公子,要不要再喝杯茶?”
刘拂轻叹口气。
主仆二人的心同时揪了起来。
“也好。”接过茶盏,嗅了嗅淡如白水的茶香,刘拂轻抿一口,又将杯子放回小几上。
“秦兄。”
秦恒坐得板正,立时抬眼看她:“云浮,我……”
刘拂垂眉顺眼,笑叹道:“其实云浮亦有事相瞒,秦兄,不如你我两相抵过,再不因此伤了彼此情意,可好?”
车内光线昏暗,刘拂的神情全隐匿于黑暗之中。
秦恒正要急急应下,到底身为大延太子的责任,让他无法如一般人那样轻易地将承诺说出口。
他几次张嘴,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了刘拂放在膝头的手:“云浮,只要与大延江山无碍,你我情意再无人能坏!”
不等刘拂应声,车外便传来一声轻笑。
周行撩起车帘,动作利索地翻身上车,钻进车厢后对着秦恒拱了拱手。
他的视线在太孙握着刘拂的手上打了个转,眼中闪过一抹晦涩难明的情绪:“秦兄放心,云浮之事,有我祁国公府为她担保。”
以祁国公府之忠直,秦恒心中石头落地,喜滋滋的向着刘拂点了点头。
周行面色更黑,无可奈何之下,回瞪一眼方才跟着他过来,此时正要上车的周舟:“滚去骑马。”
“三哥我……”周舟揉了揉鼻子,原路退回车下。
周行转而看向小梨子。
待车上只剩三人后,他才缓下强撑的硬气,脸上血色尽失。
瘫坐在刘拂身旁,周行再看一眼秦恒仍痴痴握着刘拂的手,轻声道:“阿拂,我伤处似是裂了。”
上药这种事,自然不能让金尊玉贵的皇太孙来做。
心满意足将两人隔开的周行倚在车厢上,昏昏然睡去前,心中很有些庆幸。
若非伤口崩开,只怕这身上的血腥味儿无法解释。
他怎能在阿拂面前,暴露那一身戾气……
***
及至傍晚城门关前,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京师。
在武威将军府护卫的保驾护航下,门前守卫只稍做问询,便将人放进城中。
听着街上人声鼎沸车马喧嚣,刘拂忍不住侧过身去,挑开车帘看向外面。
望一眼躺在刘拂腿上安睡的周行,秦恒压低声音,轻笑道:“云浮可是头遭来京?”
刘拂摇头的动作僵住,点了点下巴:“确实。”
她于京中长大不假,只是建平五十五年的大延帝都,是真头一次见。
那边的茶楼,在六十年后改做了酒楼,正是她与同僚最爱凭栏而坐举杯畅饮之所在。
另一边的八宝斋,倒是未曾变过分毫,只是那一年一换的锦旗,在六十年后改成了“一百七十八年”老店。
不过这八宝斋……
刘拂突然想起一件童年趣事,回首向秦恒笑道:“秦兄,你可尝过这家的菜色?”
秦恒微愣,顺着她的视线瞅了一眼,颇为尴尬道:“家中管教极严,从未试过在外食宿。”
作为当今的独苗苗,莫说尝尝外面的菜色,就连单独出宫,皇太孙也是头一次。
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的刘拂轻笑一声:“我听闻八宝斋有席八宝宴,口味极佳,日后咱们再聚,可去一试。”
仅“日后”二字,就足够让秦恒喜上眉梢。
秦恒十分认真地答应下来,满心欢喜间,突地看到刘拂微红的眼角:“云浮,你怎得了?”
刘拂抬手轻拭了下,唇边笑意依旧:“突地思乡情切,无妨碍的。”
她少年时,也曾拐着另一个大延的少年帝王去尝那八宝宴,亦在对方因吃到从未尝过的民间美味而眉开眼笑时,拉着他透过二楼雅间的窗户,向东远眺。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陛下,你那看朱红的飞檐,是我忠信侯府的楼阁,它拱卫着皇城,就如臣护卫着您。】
如今她已与忠信侯府毫无瓜葛,而那少年君王,也不知身在何处。
也不知今生,是否还能有幸走入那朱红飞檐之下。
“可惜今个儿时日已晚。”刘拂无奈一笑,吸了吸鼻子,“不然当与秦兄浮一大白,以庆你我缘分。”
她说罢曲指敲了敲周行的额头,咚咚作响,用足了十成力气。
要不是他周默存脾性古怪,为人刻板,她当年跟圣上为了跑出来玩耍,也不必废那么多麻烦。
周行一手捂着通红的额头,一手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阿拂,你做什么!”
“你将我腿压麻了,还不许我叫醒你?”刘拂向着秦恒眨了眨眼。
十分艰难地从一袭男装的少女顾盼间,看出些小女儿的娇俏,即便不是对着自己,周行失了血色的脸上也不止是额头通红一片。
正抿唇藏笑的秦恒不经意间瞧见,想起周行平日里冷言冷语冰般凌厉的模样,再忍不住笑意。
他笑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