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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
“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才贱名安德兴。”
“哦”秦恒拉长了声音,拖长了语调,在小安子骇到面无人色后,才缓缓开口继续道,“德兴?是个好名字,日后再不可称是贱名。若有谁提起,直说是孤说的。”
维德之行,也只有他的皇祖父,才会给一个小太监取这般名字。
想通这个关节的秦恒目不动神不摇,只有余光让人不可察觉地扫过刘拂的神情。
他又‘哦’了一声,脸上现出些恰到好处的迷茫疑惑,待那转瞬即逝的神情消失后,立刻转化成和煦的笑容:“姓安?可是与天极殿的安公公有什么亲缘?”
与温和表情不同的,是并没什么情绪的语气。
小安子额上,肉眼可见地渗出细密密的小汗珠:“回殿下,安总管是奴才的干爹。”
“哦。”秦恒笑叹口气,冲着小太监挥了挥手,“去吧,找小路子说一声,以后就跟在他身边做事。”
那小路子,正是秦恒身边最得力的一个。
得了吩咐的小安子快速行礼退了下去,殿中又只剩他们三人。透过大开的宫门,正巧能看见东宫的正殿昆启殿,那是整个大延皇宫中仅次于天子所居天极殿的存在。
巍峨魁伟,气势雄浑。
从前朝立都于此至今日,共有十七位太子与一位太孙入住昆启,可真正从这里走向天极殿荣登大宝成为一国之君的,却一个都无。
天家无父子,年迈的天子与正当盛年的继位者之间,总会产生这样那样难以抹平的矛盾。
可是这样的事,并未发生在大延仁宗与高祖之间。
但就刘拂机缘巧合下看到的高祖与仁宗的起居录所述,建平五十八年的春闱前后,素来乖顺的皇太孙曾与高祖皇帝爆发过一场激烈的冲突。
而这次矛盾,也成为仁宗的一大憾事,及至临终前在病榻之上,仍絮絮念着对先帝的愧疚。
看着伫立于殿中默默望着外面的皇太孙,刘拂轻叹口气。
当年她与她的圣上也曾就这对祖孙进行过不太恭敬的讨论,得出的结果便有仁宗的早亡,说不得就有他心事过重的缘故。
如今来了此地与秦恒有了密切的交流,更是验证了这个想法。怕是后来安德兴一直不受重用,也有被迁怒的原因在。
从出生起就成为了大延唯一的未来,作为当今仅剩的希望,秦恒早已养成了有事埋在心里绝不外漏的性子。
可有些事,宜疏,不宜堵。
刘拂静望了一会儿秦恒的背影,在周行不赞同的神色中,大步走到了秦恒身边。
再如何亲近,此时站在东宫的秦恒,都已不再是那个在晋江书院中与他们一同嬉笑打闹的‘秦纵’。
窥破未来帝王的难堪心事,对于臣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行揉了揉眉心,起身与刘拂并肩而立。他脚步极轻,并未让陷在沉思中的秦恒发现。
“殿下。”刘拂抬手,轻拍了一下秦恒的肩头。
秦恒并未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不过即便他极力隐藏,还是没能藏住浓重的鼻音。
“殿下方才的应对极好。”刘拂揣着手站在秦恒身后,只当没听出他的不对,“来时路上,我反复询问之后,才决定将那小安子引荐给殿下。”
“那小子心思沉稳机敏聪慧,不止有一等一的细心,还有忠诚。圣上选他来照料殿下,想来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的。”
“云浮此举,绝非是要使圣上与殿下之间生出隔阂。”
想起自家那个铁血不容情的祖父,又想起如今见天缠着她的刘昌,刘拂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殿下应该比云浮更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拳拳爱护之意。”
抬眼直视回头看向她的鼻头眼眶微红的秦恒,刘拂轻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若非是个去了势的太监,怕也能做个贤臣。”
秦恒的脸上突然布满了红晕。
刘拂:???
这跟她预想的反应差别有点大?
正在快速推算哪里不对的刘拂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她扭头看向周行,正对上一张憋笑的脸。
“去、去……这种话,云浮你还是莫要再说了。”秦恒垂下视线,深吸口气,“你的话,我都明白,只是这心中一时还转不过弯罢了。”
第165章深远
刘拂并未立时接话。
现在任何的安慰,都不过是空谈。在场三人都晓得,此事仅能靠秦恒自己转变心态。
看着皇太孙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刘拂抿了抿唇,并不为自己突发奇想的举动而后悔。
想来秦恒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将事埋在心底,一日不曾揭破,就一日当作不知。
自欺欺人的结果,就是长久压抑下的激烈爆发。
对于当今来说,素来乖顺的孙儿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怕也是始料未及的。是以没能提前发现苗头,妥善解决,两方相加,造成了祖孙二人间因生死再难弥补的遗憾。
其实秦恒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作为自出生以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奉于东宫的皇太孙来说,他自幼失了父母双亲,即便难能可贵的一直保有着赤子之心,但在身份的限制下,至亲至信之人便只有大延皇帝一个。
刘拂悄悄牵了牵周行的手,在对方回握前先一步了回来。
她初来此世便沦落风尘,却能得一贴心人相伴,实比皇太孙幸运许多。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大显亲密的好时候。刘拂回头,对着周行眨了眨眼睛。
心中存着隐忧,反复思考着要如何减少太孙日后不满的周行眼中,就只剩下那张笑脸了。
她既敢如此,想来早已有了周全的打算。
他的阿拂,从不是那般随性而为轻佻散漫之人。
并不知这二人间来来往往的秦恒轻声开口,微哑的嗓音透出了他的复杂心情:“初时确实有些迷了心窍,但其实我后来便已反应过来了……皇祖父如此做法,并非是防范于我,而是……而是……”
结论被他含在口中难以吐出,仅有断断续续的声音泄露了心底的不平静。
刘拂突然意识到,此事怕是她想得太少了些。
她一瞬不瞬地关注着秦恒的神情,仅抽出一丝空闲向周行递出个‘莫要妄动’的眼神,便全心贯注于皇太孙的变化,不敢有一丝错漏。
正是方才的短暂对视,让她从周行那双数十年后都未曾有过什么变化的眸子上,得到了启发。
除了秦恒与他的孙儿,再没人比她更了解,少年轻狂身居高位,却被处处压制不能自主的滋味。
不同的是,压制她的圣上的,是奸佞周默存;压制秦恒的,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