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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军领袖为何会突然来投靠?如果光是人心所向,恐怕说不通。这其中可能的缘由,不需要我多说罢?”
秦漾皱着眉,点了点头。
看来明国公的势力不仅远远不止于京都朝廷,还延伸至各地。他若想私下里助蔺寒,私下授意一些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国公说起义军必须得赢,原是还有这层意味在。
秦漾有些担忧:“蔺寒虽有小聪明,但有时行事冲动。如今温泽林不在了,独他一人,我担心出什么差池。”
孙冶亮道:“温泽林与蔺寒有几件事做得极好。譬如,借南无拉教的圣灵起势,打响‘复华族’的旗子,治军严谨,行军途中秋毫无犯,不准烧杀,不准抢掠,不准奸`淫妇人,凭此得到了民心。民心尚在,他就不会轻易落败,你大可放心。况且……国公也不会让他落败。”
秦漾反问道:“那之后呢?”
孙冶亮不及反应:“什……什么?”
“在此之后呢?”秦漾道,“若蔺寒真是领起义军占领了京都,明国公又会如何?”
“我不好胡说,阿漾,一切都没有定数。”
“你不必借定数宽慰我,该会如何,我心中有数。”
孙冶亮垂眸:“阿漾,蔺寒选择这条路,必定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史书上那般多起义的英雄,有几位是举大事而成者?还是那句老话,一切得看天意。”
天意如何?未知未定。
当晚秦漾就失眠了。他难以想象天意若是不站在蔺寒这边,会是怎样的光景。
蔺寒有自己的一条路子,生性`爱凭感情做事,算不上多倔强或是多坚韧,却是有始有终的。这一点从他如何对待叶圣灵就能看出。他救回了叶圣灵,便是悉心照料,再也没动过丢下的念头。
蔺寒与叶圣灵渊源颇深。秦漾虽不信仰南无拉教,却也祈望圣灵与南无拉真主能保蔺寒安好无虞。
秦漾不知,那时的云子蔚也在长夜里独醒。
凉秋寂静,夜来有风打窗柩与树枝的声响。
桌上的蜡烛已烧熔了一半,红烛泪滴进烛台里。云子蔚坐在桌案前,亵衣外披了件薄衫。他持着笔,低头抄写经书。
宣纸上的字有些歪斜,不似平日端正。云子蔚只顺着字迹往上看了一眼,便拧着眉头将毛笔搁下了。这夜又是如此,心未清净。
屋外传来敲门声。云子蔚将乱糟糟的宣纸叠放的一旁,道了句“请进”。
云子嫣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粥。她道:“连着几夜都见你屋中灯长亮,想来子蔚也是在抄经,我就给让人做了碗鸡蛋粥。入秋之后,子蔚可是难眠了?”
云子嫣将粥碗放下,将一双筷子递给云子蔚。云子蔚接过,敛眸点了点头。
起义军的消息传来后,他便心浮气躁,无法静神。
他甚至未跟阿姐提起过他的在意,却将阿姐无意间说起的关乎起义军的事都记在了心里。他偷偷为蔺寒卜过一卦,未卜,不知结尾,这更是让他忧虑。
他想兴许是因为在俗世待久了,他不可避地沾染了寻常人的脾性。他无法不在意,无法控制自己的念想。
云子嫣道:“我听你说过,在睦云县救了你的人名叫蔺寒,可否就是如今领军起义的那一位蔺将军?”
云子蔚沉默一会儿,道:“是。”
云子嫣应了声,点点头:“都说乱世出英雄,果真如此。有命数将你救出劫难者,确是不同凡响。子蔚,天降大任,必有劳损。现今他已得道,得道多助,你不必忧心。”
“子蔚,这么久以来,阿姊都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云子嫣顿了顿,道,“珂晖皇帝召回云家,阿爹虽心有不愿,却仍是命我替他来京都。无论云家私心如何,立在如今的位置,只能是不偏不倚。而子蔚,你心中究竟如何作想?”
云子蔚捧着粥,抬眼道:“陛下龙魂逝于谈马坡下,大启仍存子蔚心中。国祚安宁,即是子蔚心中所愿。珂晖若不能使国泰民安,便该降其大旗,迁其铁骑。即便领军者非蔺寒,而是他人,子蔚亦是立在揭竿者一旁。如今领军者为故友蔺寒,我心有忧思,却未尝动摇立于他一侧的念想。蔺寒此举,乃是替天行道。”
他想去见蔺寒一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开始疯狂增枝长芽。
他想去见蔺寒一面,一面也好。
58相会
红梅军打到北方时,已是凛冬。是时起义军屯驻在扬德的一个小县城外,准备迎接下一场跟朝廷的殊死搏斗。
天冷得人直打颤,下了一场大雪。
蔺寒在帐子里同几个部下商议战术,从午后至天黑,没顾得上吃口饭。
蔺寒有个致命的毛病,他在做战略方面稍显稚嫩,从前都是温泽林在谋划。好在军中有几位善于筹谋的部下,加之投了红梅军的几位将领也皆是胸怀大略之人,他们不断为他出谋划策。
扬德与京都之间仅隔了滂阳和焕阳两地。这两地若是拿下了,便能顺利攻进京都,若是败在这两地间,那便是功亏一篑。
有部下提议兵分二路,分别攻打滂阳焕阳。另一部下反对,说如今朝廷打不下他们,最大原因是红梅军众多,若是分散成两半,保不齐会被朝廷攻灭。
一位起义军将领指着羊皮图纸道:“一定得集军攻下滂阳的群明县,群明县地势易守难攻,对我们有利。在这之后,再打边上的小淮县和立康县就容易多了。”
一人道:“话虽如此,毫无差错,但群明县接近滂阳腹心,现今朝廷军队在滂阳,打进群明县是个难题。”
蔺寒静听了半晌,指着图道:“那进城后先攻打云昌县和吴县边围的村落和小镇如何?村落与小镇好打些,我们攻下后再集中火力打县城,接着再顺安晴古道打入群明县。”
一位将领沉思了一会儿,道:“似乎可以一试。”
有一人道:“其实说来,咱们三十五万大军,若是非得强行压境,朝廷军也不一定能奈我们何,只是若为了减少牺牲,用些讨巧的法子更好些。蔺将军的话不无道理,接下来几日咱们可以再细致商讨一番。”
无人有异议,其余人皆在沉默思索。
这时有个将士揭开帐帘,道:“蔺将军,军外有人来。”
蔺寒一怔,问道:“是什么人?”
“那是从京都来的人,他说他是将军的故友,要见将军。”
蔺寒皱眉想着是何人,最终吩咐道:“你让他去我帐子等我,我跟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