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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乎和平日又有不同,有种从未有过的复杂。
邢绍风顺楼梯下,刚叫两声人,紧接着便看到邢世怀身后的另一个人。
那人个头竟还高过邢世怀,样貌是十足的俊,约莫近三十岁,脸庞棱角仍不失后生的锐利,气质却杂糅许多沉淀的老练。
“阿默,两年前你们见过一面。”邢世怀微微侧身,好让他进来,“今晚他同我们一起用餐。”
邢绍风和佟青当然还记得他,只是两年前还不觉这人如此高大,今日再见,已完全是洗练出成熟的气度。
佟青明了,既然丈夫没有话这位年轻人的身份,定然有原因。她同邢绍风对视,笑迎客来,同他话抱歉,今日未着装打扮。前去叫厨房多准备些菜。
邢绍风虽平日有孩子气,关键时刻却很上道,也很懂待客之道,主动将他引进门来。只是职业习惯使然,从进门器邢绍风便开始打量他。
邢绍风发现他并不四处好奇屋内摆置,看形势也并非与邢世怀有要事相谈,反倒从刚才起,目光便一直若有若无投向佟青,但每当邢绍风转向他,他却又将目光敛极快。
再看他阿伯,邢世怀的反应也有些不自然。
邢绍风摸不清其中门路,心中将各种可能猜想过遍。
这谜底直到众人用完晚饭。
“阿青,阿风,其实今晚我很高兴,我们全家都在一起。”邢世怀犹豫片刻,斟酌开口。
邢绍风同佟青对视一眼,都没言语,静等下文。从邢世怀开口,他身旁的年轻人也放下餐巾,无声地目光再三人间来回。
邢世怀深吸口气。
“阿青,二十五年前那件事,我知你心中从未放下。我们这么多年没有仔,后来阿风陪在你身边,看你天天心情好转,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我是真心替你高兴。”
佟青双手绞紧餐布,她知今日邢世怀重提二十多年前他们的丧子之痛,绝不是偶然。邢绍风则心起警惕,怀疑邢世怀今日打起了契仔的念头。
“接下来我说的事,可能很难以置信,也很难以接受”邢世怀捉住身旁的后生的手,目光定定望住佟青,“他还活着,并且今天就在这里。两年前那次见面,我已确认他的身份。但因一些关节,我当时不能告诉你真相。邢默,就是当年我们误以为过身的儿子。”
桌上烛火忽地跳跃,如梦大醒。
第三十八章期待
夜里邢绍风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晚饭时的震惊,与太过震惊的消息令他无法消化。
在禁闭眼捱过再一个钟,他终于无奈,起身想去厨房喝水。走廊里路过邢默所住的卧房。门并虚虚掩盖,并未全关上,门缝中邢默就昏黄灯光,正专注低头一笔一划书写。
邢绍风有些困倦,打哈欠在墙上靠住,伸手叩响屋门。
“进。”邢默伏案并未起身,甚至未曾给他目光,但语气中显然知道就是他而不是邢世怀或佟青,“睡不着?”
邢绍风意外,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拉出椅同他面对面坐:“你真是我阿伯亲生仔?我同我阿伯都是差佬,你若找冤大头可找错人。”
“总华探长还能点错相,光明磊落给你查。”邢默冲他挑眉,“不能接受很正常,你要有不放心,鉴定报告再给你看多一遍。”
邢绍风瘪嘴,不能怪他多疑,邢默的消息实在令人太难接受。
当年邢世怀同佟青丧子是意外,因邢世怀当差佬得罪过多人,因此对方要绑他全家当威胁,只可惜佟青阴差阳错没绑到,却绑到他们三岁大的儿子。谁料到邢世怀赶到营救地时,野外郊屋大火,不知是谁人下手,将犯人同三岁的仔烧尽,只留下两具烧焦的尸体。佟青以此事打击很大,曾在国外静修,邢世怀当上总华探长后便将她接回来,在家中安心养病,而那年邢绍风也丧失双亲,养到邢世怀家中,陪伴佟青。
那年dna鉴定技术还未传入香港,但那孩子的身量同年龄都和他们的儿子相差无几,最后邢世怀亲手掩埋生子,痛不欲生。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发愤图强,不要命似地行任务,最终拼上总华探长位。
见邢默手下手中笔。那修长手指打转,手中钢笔便飞快绕着手指转过一个圈。
邢绍风探头换话题:“你在写什么?工作?”
“申请函,你以后就知道了。”
“喂,有没有搞错,你不会想进o记吧?”
邢默这才终于抬起头,对他暧昧一笑。虽他并未多说一字,却笑得令邢绍风浑身起鸡皮。邢绍风看得出邢默不愿多话,最终将满肚子疑问和话咽下,起身离开。
邢绍风不知邢默夜里几点钟上床,但绝不算早。本来第二日做好见不到他身影的准备,但不想九点钟餐桌上,邢默比他更早到。
“早晨。”
二人道过早没多久,佟青和邢世怀也一同下楼。
佟青双眼通红,脸色憔悴,看得出昨夜哭过,也消化过。邢绍风心疼,早餐时坐在她身旁,时不时讲趣事,想逗佟青开心。
佟青哪有心情,一顿早餐目光不知往邢默身上盯多少回。
邢默倒温牛奶给她:“饮杯温奶,加不加糖?”
仿佛这些年他从未离开过。
佟青一瞬间眼泪便下来。
邢绍风还未开口,邢默主动行到佟青面前,任佟青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头大哭。
昨晚太惊心动魄,佟青一滴泪都流不出,仿佛失魂。直到此刻触摸邢默温度,她才真正回归真实,哽咽得竟说不出一句话,全凭邢默温声安慰。
此情此景,连邢世怀都有些捱不住,抻开报纸遮挡泛红眼眶。
邢绍风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百味杂谈。他是真心为佟青与邢世怀高兴,却莫名生出种自己多余的感觉。辛酸也有,他搓把脸,尴尬地先行退场,将时间和空间留给这三人。
邢世怀请了一天假,他知家中发生这等大事,需要时间去接纳。早餐过后,他亲自为母子沏红茶,沉默寡言,任由佟青拉住邢默的手,看她完全言语梗在心头,不同样难受。
“你这些年怎样过?是不是受过好多苦?阿妈对你不住……”佟青说罢眼泪再次决堤。
“不苦。我很够运,小时受贵人相助,我为契仔。我契爷对我很好,过身后也同我留足够多钱,以前打过杂工,开过铺头,还在九龙塘有茶餐厅。”
佟青渐渐打开画闸,她这样温柔内向的人,今晨的话仿佛多过一世,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遗憾,缺失,在今日一一弥补。
她过问邢默的生活,点点滴滴,都想知。她握住辛默宽大的手掌,而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她用目光细细描摹儿子的面容,以此深深镌刻在心中。
她忽然就有讲不完的话,忽然又多了这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