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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没走出几步,忽然看见道旁的树荫下躺着一人,阖着双目,敞着衣领,眼周微微泛红,身上大汗淋漓,正是让廖清舒担心万分的华非。
华非的四周画着一圈古怪的符咒,九方梓彦瞧了一眼,没能认出出处,正想走上去细看,身后忽响起一把淡漠的男声:“别过去。”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身上穿着件崭新的烟灰色制服,衣服的吊牌还没扯掉。他手里拿着块粉红色的冰,口中似是嚼着口香糖,一双三白眼像是半出鞘的刀子,冷冷地在两人脸上划过,旋即俯身,将手中的粉色冰块放到华非的额头上。
“这是杨师泥的独门技法,有镇定作用的。”他背对着两人说道,“现在里面乱得很,没地方安置他,只能先放这,用这些符咒镇着。”
九方梓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忽然挑了挑眉:“我记得你,你是付厉,考了十四次都没拿到驱魔师执照的那个。”
“我也记得你。”男人起身回头看他,面上线条料峭犹如刀削,个头比九方梓彦还要高出几厘米,“你是驱魔部的前前首席。我一共拿到过五次面试机会,五次都是被你当掉的。你还骂我是智障。”
九方梓彦:“……”
“那个,旧怨能不能先放一边?”廖清舒终于找机会插上了话,坐在华非身边问道,“华非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他。我只是陪他来实验室看看,结果一转头他就不对劲了。”男人环着胳膊答道,“他边用眼睛喷火,边在一楼到处跑,打翻不少东西。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吧。”廖清舒蹙眉,“这种时候还提什么赔不赔钱的……”
“钱是我掏,为什么不能提。”男人理所当然道。廖清舒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不好意思多问一句,你是华非的……”
“研究对象。”男人面不改色地答道,“他则是我的陪睡兼道具。”
廖清舒嘴巴微张,一脸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在他被他女朋友甩了十四次以后。”男人继续面不改色,廖清舒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九方梓彦见势头不对,赶紧拽回话题:“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廖清舒你在这看着,我进去再问问情况。”
他说着,警告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就准备往研究院里走。余光忽然瞥见一点微弱的蓝光,他敏锐地回头,视线下移,看见华非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指缝里,塞着一点点的蓝色碎末。
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九方梓彦皱起眉头,问清华非办公室的所在,旋身直接找了过去。
华非的办公室很小,散了一地的文件器皿各种材料。九方梓彦俯下身,在倾倒的办公桌下摸了一阵,果不其然,摸出一个装着蓝色碎片的小瓶子。
拈起瓶子细细打量,九方梓彦只觉得分外眼熟。扭脸看见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小袋子倒在地上,袋口处滚落着几罐木乃伊膏和一些其他古怪的药品,他登时想起来了这瓶碎片,就是当初他从方哲逸那儿拿来的那个。当时在廖清舒的要求下,他暂时将这瓶碎片放进了华非送来的药袋子里,后来就一直没拿出来。直到前阵子廖清舒出院,顺手将整个袋子还给了来送他的华非……
心头一跳,九方梓彦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又是一阵翻找,从地上捡出个小手电一样的装置,对着那瓶碎片照了一阵,脸色渐渐凝重。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他蓦地将小手电扔在地上,抓着那瓶碎片就冲出了门。
研究院与安全部之间并无通道,然而研究院与驱魔部、驱魔部与安全部之间却各有近道相连。九方梓彦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通道口所在,一脚跨进去,直接穿到了驱魔部大厅,再上楼左拐推开门,正见方哲逸一派悠闲的背影。
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摩挲着腰间的手枪,方哲逸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口中犹自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过去的九方梓彦也很喜欢这么干。他相信乔希仁也会有同样的习惯,因为这栋楼里,没有那间房外的景色会比这间首席办公室更好。
虽然这间办公室现已归了方哲逸,屋内的陈设却还留着太多乔希仁的气息。书橱里塞满乔希仁的书和笔记,角落里堆着整箱的太太口服液,在靠门的地方竖了个花架,上面放着的却是幽石开的得意之作,《杂种》。
就连方哲逸手中的咖啡杯都是乔希仁留下的,杯沿处有着小小豁口。听到九方梓彦推门而进的动静,他转身将咖啡杯放到桌上,微微挑眉,嘴角似扬非扬:“前前首席,过来玩啊?不是我说,客人还是得有点客人的样子比较好。我知道你曾对这儿很熟悉,但毕竟已经是外人了……”
注意到九方梓彦的目光在《杂种》上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他挑眉轻笑:“你还记得这个?这还是我送给老师的,他特别喜欢。”
“我不是来听你讲废话的。”九方梓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右手抬起,小半瓶蓝色碎片在指间熠熠发光,“告诉我,你对乔希仁做了什么?”
方哲逸没有回答,目光却牢牢粘在了那瓶碎片上,嘴角的弧度僵住。良久,他轻轻抬手拍了拍额头:“啧,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找回来不行。”
“所以里面果然是藏了什么,对吧?”九方梓彦紧紧盯着他,面上肌肉紧绷。那藏在碎片里的东西并不简单,即使是华非的探咒小手电也只能确定其中有“咒”存在,具体是什么却辨不清楚。然而此刻,九方梓彦并不介意猜上一猜。
“在进山海界之前我就发现了,乔希仁的状况并不正常。我一直以为那是被雷劈过的后遗症,现在看来,应该是嗑药的后遗症才对。”九方梓彦说着,走上前去,将伤痕累累的小玻璃瓶拍在桌上:“你在里面下了什么咒?失心?乱神?还是就一个简单粗暴的恶咒?方哲逸,你很行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往上爬,但我没想到你为了上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方哲逸淡淡斜了他一眼,坐到转椅上,椅子轻轻旋着弧度,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认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一个首席位置?”
“难道不是吗?”九方梓彦不假思索地反问,随即又发觉不对袭击事件过后,乔希仁失踪,方哲逸又立有大功,首席之位根本就已是囊中之物,又何必多此一举?
要真的担心乔希仁回来跟他抢,在找到重伤的乔希仁时偷偷杀了就是了,干嘛非要打着治疗的名义偷偷下药?
“……你想让他犯错。”九方梓彦似乎抓住了什么,“你不让邱妙飞指认乔希仁,不是为了保他,而是因为单凭一个目击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你想让他自己暴露自己。”
他难以理解地看向方哲逸:“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