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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孙奶娘怀里,顾容安咬着唇,虽然还克制不住一抽一抽地,眼泪也还在掉,好歹是止住了哭声。
陆氏这才放心些,跟朱玉姿告辞,“今日对不住你了。”
“这有什么,难道安安不是我表侄女?”朱玉姿爽朗地笑了,“好了,快带安安回去罢,得小泪包又哭了。”
陆氏歉疚地对朱玉姿点点头,领着抱了顾容安的孙奶娘走了。
顾容安伏在孙奶娘肩上,看见昏黄的灯光下,朱玉姿神色晦暗地盯着陆氏的背影。像是一条在阴影里蛰伏的毒蛇。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陆氏带着顾容安提前回了泰和殿,给顾容安洗脸的时候才发现她白嫩的小手上扎了粟米粒大小的一颗玻璃碎片,小伤口上的血迹都干了。
“光顾着哭了,手不疼吗?”陆氏可心疼了。
她也是现在才觉得有点疼,顾容安没说话。看着陆氏拿了根细细的绣花针,轻轻给挑去了她手上的玻璃渣子。
“你啊,阿娘就说你两句,怎么哭得这般凶,”陆氏声音轻柔,小小的埋怨也透着亲昵关切。
“阿娘,”顾容安软软地叫了一声,依偎到陆氏怀里。这才是真正的母爱吧,冷了亲手为她添衣,饿了亲自喂她吃法,因为怕奴婢们照看不好她,每天晚上都要来看她几回。
上辈子,她以为的母女情深,不过是朱玉姿动动嘴,吩咐奴婢们去办罢了。纵然锦衣华食,奴婢如云,也不曾得到最宝贵的爱。
顾大郎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身上带着酒气,一回来就躺到了美人榻上。
陆氏担心地吩咐侍女去端醒酒汤,自己站到美人榻旁给顾大郎揉额头。
陆氏的手又柔又软,按得舒服极了,顾大郎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并不妨碍他认出陆氏温柔静谧的轮廓,一时心如乱麻。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陆氏知道顾大郎心中有事,试探着想从顾大郎的话里套出点东西来。
“陪阿耶喝的,”顾大郎又睁开眼睛。明暗的光线变化,令他眼前出现了短暂的昏暗,越发看不清楚陆氏的表情了。
陆氏笑笑,继续给顾大郎按摩头部。
等到喝了醒酒汤,顾大郎渐渐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来,张张嘴,半晌说了一个字,“你……”
转眼看见顾容安睡在床上,顾大郎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安在这里,今晚我就去书房睡吧。得一身酒气,熏了你们。”
“嗯,”陆氏温柔地点头,只作不知顾大郎临时转了话锋。
顾大郎像是被赦一样,踉跄着出去了。
陆氏轻轻地叹了一口。
第25章羞愧
阿樊好不容易打发走泰和殿热情的侍女,刚在屋檐下坐下来喝一口八宝茶,就看见大郎君出来了。
他连忙放下碗,小跑着上前,“郎君?”
顾大郎步子一顿,阿樊隐约听见他一声叹息,“去书房吧。”
这是大郎君头一回不住正房。阿樊有些错愕,然身为奴婢不需要问太多,这是他的师傅李顺交给他的生存之道。阿樊温顺地应诺,提了纸灯笼,在侧引路。
内书房就在前头一进院子,三间五架正屋,出风抱厦,檐下八口大缸蓄满清水,养了锦鲤和小小的碗莲。
主人不在,整个书房漆黑一片,只挂在檐下的大红灯笼亮着。顾大郎迈着还有点摇晃的步子,当先走了进去。阿樊急忙跟上,随后点亮了房里的灯。
顾大郎在书案后坐下来,案几上还有他今日写了一半,没有起来的大字。
白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蚯蚓沾着墨水爬过一样,并不好看。顾大郎想起在顾衡书房那里看见的,装裱在墙上的顾昭阳的墨宝,哪怕他不懂得品鉴,也知道那一手字非常漂亮。
他和顾昭阳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二十年的巨大鸿沟,不仅令他在学识能力上比不过顾昭阳,就连在父亲心里的份量也及不上顾昭阳的一半。
呵,顾大郎轻笑一声,没有抬头,“你出去吧,我自己坐一会。”
阿樊偷偷看了一眼顾大郎,跪坐在席上的大郎君腰挺背直肩平,松柏一样挺拔,哪还有初见时的缩手缩脚,真是脱胎换骨了。他见顾大郎神色晦暗,识趣地退了下去。
今夜无星也无月,夜色浓黑如墨,阿樊闲得无聊只能倚在柱子上数着扑火的飞蛾玩,真是一群蠢东西啊。啧,又蠢又贪心。看见有人走来,阿樊慢慢站直了身子,垂眼看来人。
站在台阶下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衫子,杏黄裙子的侍女,绯红的灯光下,雪肤红唇,颇有些妖娆。她提着一个朱漆食盒,声音柔媚,“婢子是来给大郎君送夜宵的,还望樊内侍通报一声。”
说着往阿樊跟前递了一个致的绣金线荷包。
深夜送夜宵,怕不只是为了送一碗吃的。阿樊知道这是王妃送来的侍女,似笑非笑地接了,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笑容似乎也真切了些,“稍等。”
这种香艳戏码,见或不见全凭大郎君决定,他只用通报一声而已。阿樊得心安理得,转身就往屋里去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一团浓黑中,从窗户透出来的光,明亮极了,让人心生向往。如意紧紧抓着食盒的提手,生怕樊内侍出来说不见。
少顷,樊内侍出来了,脸上带笑。如意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深呼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顾大郎是真的饿了,席上光顾着陪顾衡喝酒了,灌了一肚子水,更衣所走一回肚子就空了。所以他没有把目光落在心打扮的如意身上,而是看着食盒里拿出来的,在青瓷莲瓣碗中冒着浓香热气的肉食指大动。
所以当顾大郎伸出手去,被如意大胆握住时,他是错愕的。
“郎君,奴甚是倾慕您,”如意来前特意泡软了双手,涂了腻滑郁郁的脂膏。她自得地看着自己一双手在灯下莹白如玉,染了淡粉凤仙花汁的指甲也格外香艳。
顾大郎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如意见他不动,以为事成,娇羞地靠了过去。
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顾大郎吓了一跳,挥手一推。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如意没有半点防备,狼狈地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郎君?”
顾大郎这才正眼看眼前的女人。透亮的玻璃灯罩下,绸衫薄透,里头葱绿的兜衣清晰可见。
呵呵,顾大郎冷笑起来,他就像是一块毫无能力反抗的肉,连一只苍蝇都想来叮一口。
他忽然暴怒,拿起碗泼了如意一身,“滚!”泼完就地一砸,碎瓷片四散开来。
瓷片就炸裂在脸侧,如意惊叫一声,惊恐地捂着脸,不敢停留,落荒而逃,出门时还和阿樊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