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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辆,扫了码跨上去骑好,转身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行骋:“走啊,傻子。”
行骋跟触电了似的,一下抓住旁边那辆小黄车,直接就骑上去了。
宁玺看了看前边儿的路,双眼被车灯照得亮亮的,低声说:“你没扫码。”
没多会儿,行骋就骑上来了,蹬得特别快,努力与宁玺齐头并进,但老是被一些摩托电瓶车给挤到后边儿去。
宁玺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指挥他:“你跟着我。”
行骋乖了,就这么跟在他哥身后,慢悠慢悠地蹬。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过主干道,顺着大街往市中心走。
身上的蓝色校服显眼得很,两个模样周正的少年骑着车卷携夜风而过,还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行骋跟着他哥骑,满眼都是他哥的背影。
眼前的风景不断倒退着,任由这城市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他骑车掠过多少个路口,擦肩而过多少不知姓名的路人……
行骋追逐的目标,永远都是他视线里最中间的那个宁玺。
走走停停,行骋骑得屁股都要平了,宁玺也是撒了欢,才带着他一路又抄近道回了小区院里的那一条路。
落了车锁,宁玺松了一口气,运动出来的汗水都被夜风给吹干了。
他还没缓过神来,行骋便大步走过来,一抬手,用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宁玺的侧脸。
行骋一笑:“那么热?”
宁玺略有些慌乱地转过脸,路灯下的暖黄色调根本映不出他面颊的绯红,他自己摸了一下,还真有些烫。
他呼吸一窒,低声说:“骑太久。”
他一看时间,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自己是没人管,无所谓,但是行骋家应该担心了吧。
行骋看他皱眉,心下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连忙说:“哥,我跟我爸说过了。”
宁玺点点头,背着书包往院儿里走了,行骋一边跑一边穿外套,跟了上去。
小区是老式小区了,行骋家住在二楼,宁玺家住的一楼,一进单元楼就是。
这几年来行骋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他家的车一般就停在单元楼门口,一辆悍马h2,纯黑的,看着特霸道。
车还是行骋挑的,专挑大的,往那儿一摆,牛气。
他觉得等自己成年了,得努力考驾照,要开这车带他哥出去兜风,去西藏自驾游,去买菜,去接他哥上下班儿……
宁玺自然看到他家车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径进了单元楼,一楼右边儿那户。
他站定了,掏出钥匙,去看行骋:“到了。”
他踏了一下步子,发现今天楼道的灯跟坏了似的,声控怎么都不亮,四周黑漆漆,就只剩了小区里边儿路灯的光线。
行骋把自己的校卡掏出来:“哥,我比比,谁的照片大点?”
宁玺心想,这光暗着看都看不见,比什么啊?
他钥匙刚拿在手上,插进锁孔,把自己的卡拿出来递给行骋看,淡淡道:“这不都一样吗。”
行骋拿了他的卡握手心儿里,把自己那一张给递过去了:“交换行不行?”
楼道里光暗得很。
行骋看不清宁玺的表情,手心都起了汗,哑着嗓子说:“你就天天刷我的卡,行不行?”
银行卡也要刷,等他长大。
要真赚了钱,他真的敢给宁玺修个篮球场,养个球队,天天陪宁玺打球。
宁玺愣在原地,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塞过来的一张校卡,还是他那天拿的那张,印了行骋照片儿的。
交换校卡?
宁玺把家门开了,里面的灯也不开,半边身子侧进去,关门前对着行骋骂了句:“幼稚。”
但他还是了行骋的卡,自己的卡就任由行骋捏着用了。
宁玺一回家,灯都没来得及开,就看到家里沙发被搬走了。
宁玺的爸爸英年早逝,是职业篮球运动员,死于心肌梗塞。
妈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本地小商人,在他高三那一年,生下了一个弟弟。
这处房子常年客厅都不亮灯,宁玺一回家,背着书包就往卧室走,写作业,洗漱,上床,睡觉。
他妈妈改嫁之后就搬出去住了,从他初二那一年开始。
以前他妈妈还每周都要来看他,有了弟弟之后,就只打钱过来了。
钱不算少也不多,他每个月用一半儿存一半儿,存着以后也有个着落。
就只有这处房子是他爸留给他的了。
宁玺成了多余。
他想过,大学一定要考一个远一点的城市,好好在外面待四年,再回来也行。
宁玺经常想,是不是他不太懂事,初中高中就知道打篮球,读书,不会讨家里人欢心,不太会讲话……
小时候的宁玺也是挺开朗的,但青春期最重要的那一段时间,常年一个人在家里对着墙壁和天花板,难憋得性情大变,话越来越少,性子也越来越冷淡。
对同学态度冷冰冰,对老师也只有尊敬,校队的兄弟虽然是战友,但真正交心的少之又少。
能控制他喜怒哀乐的,好像身边儿,就只有行骋。
在他心中上天入地的行骋,永远用比他更小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的,勇敢的行骋。
他落了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饭厅。
弟弟长大了些,以前的房子不够宽敞,他妈妈的新家庭也要搬去更新的住处,估计节约开资,连家具也要搬走了。
宁玺都还记得,他后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反正你一个人住,饭桌也用不着……
宁玺有点儿怕,他后爸来把空调也搬走。
冰箱不能搬,还得放早饭,这夏天多放一宿,早上就吃不了了。
不过这一点点的搬也还算体谅,没让他太过于惊慌失措。
还有一年,再坚持一下,挺挺就过了,新的学校,会有更轻松的生活环境……
他忘不了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诊断试卷都还没做完,就被他后爸一个电话打来,去医院照顾才生完弟弟的妈妈。
怪不了谁,这是他分内之事。
宁玺站在空了一大半儿的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脑子里一团混乱地想。
分内之事。
在客厅蹲了半小时,再加上晚上骑车,宁玺腿有点儿发麻,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一盒火柴。
他又蹲下来,拢住那一小团火苗,嘴上叼着烟,小心翼翼地去点燃……
他掌中一团火,像极了心底的焰苗。
疯狂滋长着,等着他亲自用手,强行掐断。
宁玺咬着滤嘴狠狠地吸了一口,低下头来,被呛到般的,咳嗽几声,唇边溢出一丝白雾。
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减压。
一支烟抽了一半,宁玺嘴里还包着团烟,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