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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就是害怕一离开这胡同就错过。
果然,不出半小时,李枳就出了家门,从他身前迅速走过,深低着头,根本没往他这儿看一眼。裹得严严实实,在夜色里却显得单薄。
黄煜斐看着他走了大概三十米,决定不叫住他,只是碾掉烟,默默跟上。之所以抽烟,是因为在外面风里干站着真的很冷,之所以不走,是因为猜到李枳会因为受不了留在那家中而逃出来。
之所以猜得这么准,是因为一个多月以来,和李枳视频通话了39次,黄煜斐很早就注意到这人有时会在家里之外的某个固定地点接他的呼叫。光线昏暗,背景是脏兮兮的瓷砖,看起来很像是公共厕所。
这种情况一共五次,有个共性,时间一般很晚,李枳一般神色不对劲他不是藏得住事儿的人。黄煜斐没有明说,但他猜了很久,到底是什么逼着李枳半夜从家里跑出去。
今天见到那位难以形容的母亲,又见到李枳跑出来亲他时那种故意隐藏的害怕与不舍,黄煜斐终于得出了答案。
于是他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李枳的避难所,等那人进去后三分钟,他才进去,选了个角落默默坐着。是抬头就能看到李枳的位置,那人正背对着他,像蘑菇一样缩在大羽绒服里,亮着的手机屏幕给昏暗中的他镀上一层荧光。
黄煜斐示意服务生过来,放低声音点了杯黑啤。按照他极度自律的健身食谱,晚上吃那么多主食,现在又喝这种东西,纯属自我放纵,但黄煜斐觉得自己需要放纵一下他确实是有点郁闷的。
对于李枳的固执,他不想干涉,也不愿多问,他的理想状况是让那人主动对他倾诉。今天追过来,有一探究竟的意味,可更多是为了李枳的安全。黄煜斐清楚,这是李枳暂时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或许会让过于敏感的那人感到难堪,他自己也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角色。可是心里终究还是会有期待他无比期待李枳在他面前毫无遮拦,任哭任笑的一天,无比期待将他完全包容。
现在显然没到时候,李枳仍对他怀有戒心,或是别的,例如自卑感和距离感。这让习惯一帆风顺高效做事的黄煜斐稍微有点挫败。
他啜着黑啤,望着李枳沉思。他琢磨着李枳在这里会不会一夜不睡,如果睡着,是不是太危险太没防备意识了,自己以后又该怎么自然地避此类情况的发生。不过他的沉思很快被一通电话打断,是谢明夷。黄煜斐皱了皱眉,换了个更远的位子,确认李枳听不见这边的声音后,才接通电话。
谢明夷:“诶?还真的接了,我打好久,以为你没空呢。”
“有事说事。”
谢明夷并不打算搭理他的要求,继续胡扯:“怎么,见面第一夜这么快已经完事了?我猜猜看,leeze小朋友在你怀里睡得正香吧,是不是把人累坏掉啦。上次看到他才十九岁真是把我吓一大跳,小斐果然是个有情趣的变态。”
关于这人到底是怎么清楚自己行程的,黄煜斐也不想口舌问了,简单道:“没有做。”
谢明夷夸张惊呼:“老九这次不行啊,按照以往的节奏你不是应该已经把人弄上床了吗?”
“他不一样。这是恋爱,急什么。”
“想不到哪天还能从你嘴里听到恋爱这个词。”
黄煜斐并不掩饰不悦:“我又不是有恋爱障碍,而且,请你以后不要再打听我和他的……床事。这会显得你非常闲,像个空虚老太婆。”
谢明夷扑哧笑了:“搞什么,突然这样纯情,黄老九被夺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冷漠呀,以前是谁同我这个老太婆讲哪个女仔不剪指甲爱挠人,哪个小基佬动不动就哭很麻烦的?你现在这个leeze小朋友如果挠你,如果乱哭,你嫌不嫌麻烦?”
黄煜斐也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尴尬,又似乎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谢明夷追着问道:“不记得了?当时我在纽约读书,清心寡欲坚持单身好几年,结果每次有事去新州,都发现你小子又换人了。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怎么看待你那一串前任的。”
“干净没病的固定床伴。”
“小斐看得很开?”
“交往前我就讲明白了这一点,结果答应是他们,食言也是他们,哭哭啼啼,说我是没心肝的东西,那就分手咯。怎么,现在再提很有趣吗?”
“你还真讲得出口!”
黄煜斐放下啤酒杯,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讲不出,我从没说过喜欢,是他们自己误解太多。和我在一起,没有吃亏,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勉强继续。是我的错?”
“哇,小斐原来超委屈啊……那你对李枳那孩子呢?”
“爱情。”
“你小子懂什么爱情!”
“我当然懂。”
“你懂个球!看顺眼了就说爱情,宝仪姐回国这几年你到底怎么长成这个混蛋样的?”谢明夷颇有替天行道的架势,“我跟你讲,你以前干的好事人家都是可以投稿北美吐槽君的,什么真心交往的渣男居然只把我当炮友,给一堆狗屁分手打发人走,搞得我像站街鸡!”
“哈哈,和我真心交往,这件事只有李枳做到了。”黄煜斐揉着眉头,又嘲笑道,“至于你似乎非常关心的那几位,分手之后我不顺着人家的意思,给一些补偿,要他们还能痛快花一段时间的钱,倒是更正确的做法?我从开始就讲明白,没有真心,听不懂还是我的错?”
“哎,别生气啊,小孩子一样。你姐夫我只是善意地提醒,”谢明夷放软了语气,“你的魅力也不仅限于提供一张随便刷的副卡哦。”
“我需要你提醒?是见不得我认真恋爱还是怎么着。”
“北京话说得蛮溜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严肃地同你进行一下关于爱情的哲学理论实践探讨。”
“嗯,你探讨。”
“无论以前抱着什么心态花天酒地,你现在最好真的懂得恋爱是什么,不要再把leeze小朋友的小心脏伤得稀巴烂,又无所谓似的继续做你的坏人,”谢明夷顿了顿,“他们玩艺术的都是怪家伙,没那么好搞定的。还有一个忠告,以前太不把感情当一回事,现在即便想改,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黄煜斐被他这一大通说教弄得又烦又莫名其妙,心想:到底我是情商为零的石头,还是缺心少肝的大混球?以前那些各取所需的滑稽经历,他确实也不想再去回忆。但他也知道谢明夷这人,素来就是那种自己不着调,还总喜欢教育别人的家伙,于是哂笑道:“好好好,明夷大哥最懂,你爱我阿姐爱得要命,结果还不是追不上?”
“我早晚会追上的。”
“是吗,那你肯定已经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