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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点,小心脚底下。”袁母在后面跟着,“每次来都拿这么多东西,拿吃得完哪。”
“留着慢慢吃呗,又不怕坏。”袁一诺把东西放院子里地上,拿起搪瓷缸子接一大缸凉水,咕嘟咕嘟一气灌下去,痛痛快快一抹嘴,“爸呢?”
“带核桃出去玩啦。”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女孩嘤嘤的啜泣声,袁母忙走出去,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袁父抱着小核桃进来:“要抓蜻蜓,抓不着就哭了。”
“哎呀别哭啊。”袁母接过小女孩,“瞧瞧谁来啦?”
小女孩睁开泪眼,张开小手嚷嚷:“爸爸抱!”
袁一诺轻轻抱过小核桃,大手掌笨笨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爸给你买一大堆好吃的。向爸爸还给你做的花裙子,可漂亮了。”
小核桃不哭了,眨巴着眼睛:“我不要花裙子,我要蜻蜓。”
“不就是蜻蜓嘛,爸给你捉。”袁一诺跟父母打个招呼,抱着孩子走出去。小区的庭院里满是蜻蜓,娇小玲珑地飞来飞去。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偷偷从墙角探出头来往袁家张望,看到小核桃,颠颠地跑出来,耀武扬威地比划手里的纱网。纱网里一只青紫色的蜻蜓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出去。
小男孩偏头瞅着小核桃,小核桃把脑袋一扭,不去看他,趴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
袁一诺问那个小男孩:“哪来的?”
“我捉的。”小男孩把胸脯一挺,得意地说,“小核桃你要不,嘻嘻,我不给你。”
小核桃扁扁嘴,又要哭了。
袁一诺抱着女儿的臂弯悠两下,说:“爸给你捉个大的。”抬起头观察一阵。正巧一只蜻蜓翩翩飞来,袁一诺出手如电,两指一夹,正夹在蜻蜓半透明的轻盈的翅膀上,捻住了递给小核桃:“喏,好好拿着。”
小核桃欢呼一声,伸出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接过来。袁一诺一伸手,又夹住一个,递给女儿。底下小男孩看得目瞪口呆,纱网里的蜻蜓飞跑了都没瞧见,好半天由衷地说:“叔叔你真厉害,教教我呗。”
袁一诺不搭理他,把女儿放到地方,亲亲小脸蛋:“去吧,找奶奶要纱网。”小核桃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迈着小短腿回家去找奶奶。
小男孩看得艳羡不已,拔腿也要跟去,被袁一诺一把拽住。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连忙巴结:“叔叔你太厉害了。”
袁一诺不吃这套,躬下身,凑到小男孩面前,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凶相:“不许欺负我闺女,听见没?!”
“听……听见了……”小男孩磕磕巴巴地说,又转转眼珠,“那你教我怎么捉蜻蜓呗?”
“你陪我闺女好好玩,我就教你。”袁一诺双臂抱胸。
“一言为定。”小男孩张开手掌高高举起。
“一言为定。”袁一诺“啪”地和他击掌,小男孩欢呼着去追小核桃,“核桃核桃,我跟你玩沙子!”
作者有话要说:监狱在s城本来还挺有名气,叫“大北监狱”,原先就在一环,市内五区,后来那地方建成一大片商业住宅,把监狱给挤到城郊去了。
向嘉丞一大早出发,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他下车仰头望望水汽沉沉的天,乌云重重燕子低飞,眼见要下雨。监狱周围铁青色的高墙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更加阴寒冷酷,?望塔里站着巡逻的警卫,森严壁垒。
向嘉丞瞥一眼高墙顶端黑黢黢的支楞着的铁丝网,下意识地把目光别开。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来都会从骨缝里往外透寒气,八九年了,他每个月来一次,仍不习惯监狱的气氛,也习惯不了。
等候探视的小屋子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都拿着东西和水果。没有人说话,个个面无表情,呈现一种绝非自愿却又不得不来的麻木和无奈。
向嘉丞没等多久,徐教导员从里面迎出来,笑呵呵地说:“嘉丞来啦,早上你妈妈还叨咕呢,说该探视了,我说你肯定能来。”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八年前向嘉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挺诧异。他以为狱警一定是凶神恶煞的、满脸横肉的,不死也得给你扒层皮。但这里的几位教导员都很好,对向嘉丞和向母很客气,至少在向嘉丞面前是这样。
向嘉丞不用排队,跟着徐教导员往里走,一边客气地说:“太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都是工作。”
两人转个弯,再往前就是探视的地方。向嘉丞把手里拿来的东西递给徐教导员,微笑着说:“衣服和水果是给我妈妈带来的,您帮着检查检查。这篮子澳橘是外地的,s城还买不到,给教导员们尝尝鲜。”和水果一起递过去的,是一信封的钱。
“这怎么好意思。”徐教导员笑着。这都是惯例,嘴上不过客气客气,把东西接过来,“你妈妈情绪挺好的,快出狱了心里有盼头,和她多聊聊吧。外面的事情也要准备好,住的用的都弄齐全点,别让她一出去什么都不顺心,更加伤心难过。”徐教导员心肠很好,絮絮叨叨跟向嘉丞嘱咐一阵,向嘉丞连连点头:“谢谢您了徐教导员。”
“去吧。”徐教导员轻轻叹口气。
这是一处狭小的隔间,东西摆放十分齐整,还有简易的沙发和饮水机,桌子上还摆放着鲜花。如果不是窗户上都安装着不锈钢栏杆,忽视掉门前伫立着的提着警棍的狱警,这里就和普通的小型会客室一般无二。
向母不是一般的罪犯,在监狱表现一向又好,才会有这种待遇。
向嘉丞等了一小会,向母从另一扇小门迈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唤道:“妈。”向嘉丞没有特别激动,很平常的样子,就好像很多年前每周从学校回家,和向母打招呼一样。
这次来向母比前些时候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见了笑容,过来拉着儿子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到沙发里。
向母上上下下把向嘉丞仔细打量一回,摸摸他的头发,再抚抚他的脸:“最近怎么样?”
“还行。”向嘉丞每次来都实现把要说的话翻来覆去想好几遍,苦是绝对不能诉的,要挑好的说、有趣的说、令人宽心的说。生意越做越顺畅了,房子贷款全付了,朋友十分照顾,袁家都很好、常有来往。
向嘉丞心平气和,把这一个月的生活详详细细汇报个遍。前几年他可做不到这样,尤其是父亲刚出事,母亲刚入狱的时候,生活捉襟见肘,处处碰壁,受尽冷眼和嘲笑,咬紧牙关硬抗着绝不低头,一天一天苦熬才算挺过来。
那时他来,一见到母亲迅速瘦下去的苍老的脸,心里那股又热又辣的气一下一下往外拱,恨不能直接扑到妈妈怀里,放声痛哭。但他不能,他拼尽全身力气忍着,狠掐着自己大腿忍着,脸上始终是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