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伊莎贝拉

天色渐渐暗了，大约已经是七点的样子。

伦敦南区的一家小商铺前，男爵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连忙下车，礼貌的为顾云打开了车门。

“爱丽丝小姐，我们到了。”

顾云用扇子遮面，轻轻的点了点头，优雅的提起裙摆，走下了马车。

他打量着面前的小商铺，似乎只是一家普通的二手杂物店。

“伯爵夫人？会在这里吗？”顾云探着头，脸贴在玻璃橱窗上，看着窗内内杂七杂八的破旧货品，不禁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

“欢迎光临。小姐。”橱窗旁，一道红棕色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长相有些丑陋的侏儒钻了出来，他用极其尖锐的声音招呼着顾云，并且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顾云微微点头示意，提着裙摆慢慢走了进去，因为不太习惯腰上挂着的巨大裙撑，走路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商铺里光线昏暗，只有四角摆放着几根蜡烛，蜡油刺鼻的气味弥漫着整个空间。

几排破旧的货架上堆满了商品，它们的状态与其说是正在售卖中，更像是压箱底的存货，大部分都积满了灰尘，摆放的位置也横七竖八，似乎很久都没有做过整理。

顾云在狭窄的货架间穿行着，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将裙摆提了起来，裙子上繁复的蕾丝装饰，还是时不时的会被杂物勾住。

“没想到您的裙摆这么大。”侏儒跟在顾云身后，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顾云蕾丝堆叠的裙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弄我的裙子了！”顾云有些嗔怒，转身大吼道。此时，他气呼呼的瞪着侏儒，忘了用扇子遮住脸，浑厚的男音也毫不掩饰。

侏儒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当他抬头望着顾云时，一下子愣住了。

顾云冷静下来时，连忙拿起扇子挡脸，不过这波操作显然没什么用了，侏儒已经被吓傻了，僵直的站在原地。

“你没事吧。”顾云尖声尖气的说道，虽然声音听着挺难受的，但考虑到侏儒本人也是这种尖锐的嗓音，他应该不会为此感到奇怪。

“没......没事，小姐......小姐叫什么名字呢？”侏儒说着话，沟壑纵横的脸慢慢的低了下去，不再敢直视顾云。

“我叫爱丽丝。”顾云清了清嗓了，保持着尖细的伪音。

“夫人在里面的房间，请继续往前走吧。”侏儒依旧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门帘。

那虽说是个门帘，但已经烂了一半，寒酸的挂在门洞上。

顾云没想太多走了进去，但没走两步裙撑就卡在了门洞里，他气急败坏的转身，不断的拨弄着裙摆。

“嗯......爱丽丝小姐......我来帮你吧。”说着，侏儒一下钻进了顾云的裙底。

“你给我滚出来！”顾云憋着一口气，一脚将侏儒踹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是这一脚的反作用力，也刚好将卡住的裙撑给弄了出来。

顾云狼狈的整理着裙子，不禁低声骂道：“女装就女装吧，还高这么麻烦的女装.....”

“爱丽丝小姐？是吗？”房间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女声，听起来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

顾云试探的走入了房间深处，这里比外面的商店要更为昏暗，一个女人裹着发了霉的衣物，坐在了一堆零碎杂物上，她的面前点着一小根蜡烛，蜡烛下压着一张波西米亚花纹的毯子。

“您是伊莎贝拉伯爵夫人？”顾云疑惑的询问着，因为眼前的女人，实在不太像是伯爵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咧嘴笑着，朝着顾云招了招手，指着一个破旧的软垫，示意他坐过来。

顾云点了点头，不过他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软垫，屁股后的裙摆，可以抵得上十几个软垫了。

“你不好奇吗？”伊莎贝拉冷不丁的说道，她将脸凑到烛火上面，光线从下往上照着，表情显得有些诡异，再加上她那张本就有些丑陋的脸，一下子营造出几分恐怖的气氛。

顾云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的问道：“好奇什么......”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伊莎贝拉夫人有些失望，故弄玄虚时，最好一开始就要给人以震惊的感觉。她本以为顾云会因此而震惊，没想到顾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喊出了他的名字，虽然只是个假名。

“额，我在门外跟那矮子说过了啊，你听到了吧。”顾云被伊莎贝拉的问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那么远，我怎么可能听得到？”这下，伊莎贝拉夫人显得更加失望了，声音也粗狂了许多。她本来想营造的诡异，迷幻的气氛一下就被破坏掉了。

“好吧，重新来，顾云先生？是吗？”伊莎贝拉清了清嗓子，悠悠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终于，顾云目瞪口呆的望向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这还差不多。”

黯淡的烛光里，一缕青烟飘了起来，带着隐隐的幽香，作为伦敦最资深的灵媒，营造气氛是伊莎贝拉夫人蛊惑人心的第一个手段。对她而言这一步，决不能出错，如果出了错，就要重新来过。

“其实除了伯爵夫人这个身份，我有个更为特别的身份，那就是灵媒。”

听到灵媒这个词，顾云瞬间来了精神。“玛莎的情人找过你？”

“没错！”伊莎贝拉狡黠的笑了笑。“而且我帮他召唤过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知道凶手会杀六个人？”顾云急切的打断了伊莎贝拉，这个疑问他已经酝酿了太久。

“因为......我是灵媒啊？”这次轮到伊莎贝拉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