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院谈天
堂前殷如兰慢慢就食，顾几彦发着呆，只有碗筷碰撞声偶尔响起。顷刻，殷如兰便放下了碗筷，虽然有杨无咎帮助疗伤，毕竟伤重，食欲不佳。殷如兰见全程顾几彦坐在一旁，应与杨无咎关系匪浅，便起身对顾几彦道：“小女子殷如兰不慎重伤，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顾几彦也起身还礼：“殷姑娘客气了，在下顾几彦，姑娘的伤在下无能为力，全赖教主为姑娘疗伤。”殷如兰疑惑道：“教主？”顾几彦道：“正是我们幽冥教杨教主。”
殷如兰呆住了，心想：“他便是幽冥教教主杨无咎吗？”传闻幽冥教行事毒辣、亦正亦邪，一旦纠缠，阴魂不散，江湖中多称之为邪教。而教主杨无咎近年来更是如雷贯耳，听说他武功高深莫测，而行踪诡秘。掌门曾谆谆嘱咐，不得与邪教中人结交。在自己印象中，邪教中人全都邪恶阴森、面容可怖，可是想起他昨晚坐在门口的伟岸身姿和方才的轻声安抚，实在与邪恶阴森、面容可怖无半分关系。
一时内心纠结疑惑，忽然意识到良久不语，很是无礼，便道：“感谢贵教搭救之恩，小女子铭感五内。”顾几彦道：“殷姑娘客气了，姑娘可知伤你的是谁吗？”殷如兰听他问起，想到昨晚的黑衣人，摇头道：“他们一身黑衣，暗下毒手，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顾几彦长叹一口气，有看着殷如兰道：“其实不瞒姑娘，姑娘背上所中的是天河掌，乃我幽冥教掌法。”殷如兰讶然出声，顾几彦接着说道：“不光是姑娘，数月以来，有多人身中天河掌，或死或伤，使我们幽冥教结仇于武林各派。其实我们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查明此事。我们原本也不惧于此，只是若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岂能甘心被人玩弄于股掌。”殷如兰疑道：“陷害？你是说，伤我的黑衣人并不是幽冥教人，因此特意蒙面伪装以天河掌伤人。”顾几彦点头，冷笑道：“我们幽冥教在江湖中行走，向来敢作敢当，如要伤人杀人，何须蒙面。”殷如兰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如果蒙面，又岂能以幽冥教武功伤人，这本就自相矛盾。”顾几彦不禁赞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殷如兰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顾几彦接着说道：“而且，若是我们伤了人，又岂会救下姑娘。”殷如兰道：“多谢顾公子。贵派天河掌当真威力不凡。”顾几彦听后有些赧颜，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对殷如兰道：“你是说？”不等她回答，继而接着说道：“天河掌威力十足，在我教堂主以上才有机会习得，如今会天河掌的在教内不出十个。”心中大震，其实他内心早该反应过来，只是以往想到这里时，内心不愿意相信而已。又想到目前教内并不安稳，内心忧虑，欲立即将此事禀报教主，忽又冷静下来，教主大才，应该早就想到此事了吧。摇了摇头，又安静下来。殷如兰见他脸色接连转换，大致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有些后悔失言，便想告辞，毕竟已经醒来，久居此处不妥。可是眼下身体未愈不能回武当，又不欲再去寻陈师兄，而且内心终究盼着再见到杨无咎，至少向他当面告辞也好。此刻后背仍是疼痛，于是内心隐隐希望顾几彦能劝她回房休息，自己也好顺势留下，至于留多久，也没主意，只盼着杨无咎早点回来。
而顾几彦见殷如兰坐在身边，内心喜悦，并未察觉她心中所想，反倒拉着殷如兰天南海北的说起话来。殷如兰原就心思聪敏，偶尔在关键处或是惊讶或是附和或是恭维。顾几彦越发神采飞扬，内心将殷如兰引为生平知己，相见恨晚，只是未免有些一厢情愿。顾几彦年近三旬，早年便跟随杨无咎闯荡江湖，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见识广阔，加之能说会道，此次更是内心诉说欲望强烈，因此谈天说地，原也盎然有趣，只是侃侃而谈之下丝毫未察觉倾诉对象强撑病体，身躯轻颤。
顾几彦正说到酣处，忽听院门开了，转头看过去，原来杨无咎回来了。杨无咎回来见堂前两人相对而坐，顾几彦迅速站起身并走向他，而殷如兰起身时却摇摇晃晃，显然身体不适。杨无咎眉头一蹙，并没有说什么。顾几彦来到跟前，躬身道：“教主！”杨无咎点点头，不欲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又见女子身上衣裳不净，便对顾几彦道：“几彦，你去附近成衣铺买两身女子的衣裳来，如果没有，就在附近人家借两身。”顾几彦转头看了看女子，恍然大悟，赶紧说道：“是，是，殷姑娘，在下疏忽了。我这就去。”杨无咎来到殷如兰身边，教她伸出右手，查看她的脉象，沉吟不语。殷如兰见他回来，一颗芳心乱跳起来。杨无咎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姓殷？”殷如兰轻声答道：“小女子殷如兰，多谢杨教主救命之恩。”杨无咎知道顾几彦已经对她表明了身份，点点头，说道：“你的内功原就有调理内伤之效，我只是加以引导而已。”杨无咎把脉见她伤势好转太慢，恐长留不便，又道：“你经脉仍有滞涩，需再引导一次，你回房间吧。”殷如兰听他说道，语气丝毫不容反驳，稍作迟疑便点点头。
同昨晚一样，杨无咎一手按在殷如兰小腹气海穴，一手按在后心灵台穴，缓缓催动内力。殷如兰顿时感受到自身内息在引导下隐隐动了起来，缓缓冲击着凝滞阻碍处，在身体各个经脉周转起来，体内一片暖意，后背的疼痛也稍有缓解，四肢也渐渐有力起来。杨无咎这时收回了手，坐在床沿稍作调息，才起身对殷如兰说道“你伤势未愈，最好还不要久坐。我一会儿让几彦去药房抓点药，可稍解后背疼痛。”
殷如兰知道与陌生男子共处十分不妥，但是听他语出关心，一句告辞的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去，心想反正伤势这两天便能好了，到时候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