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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暗暗回忆着记忆里母亲的样子。他的母亲正在屋檐下晾衣服,任羽默默地等他晾完了,才长长地喊了一声“妈”。他的母亲扭过头来,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露出笑容来。她大喊着“小羽回来了”,脚步飞快地来到任羽身边。她想帮任羽提行李,任羽不着痕迹地让过了,于是她就把任羽往家领:“小羽快进来啊,妈给你做好吃的!”他们还没走进门,父亲和弟弟也都出来了。“小羽。”“哥!”两人一起喊道。“爸,弟,我回来了。”任羽淡淡笑着说道。
母亲上街买菜去了,任羽的弟弟忙着给任羽拾房间,而任羽在和父亲聊天。方禹宏在任羽走之前,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说辞,所以当父亲问及工作时,任羽从容地回答说在支教。他怕他们不同意,所以当初没有告知家人;因为地方偏僻,没有信号,他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后来害怕他们生气,不敢解释,所以一直没说。
任羽的父亲点了点头,说只要你不后悔便好。他没有怀疑任羽,因为任羽一直都是好孩子,不会对他们说谎。任羽摸出一张□□来,上面贴着的白色胶布上写着密码。钱不多,是我的心意。他说。父亲不肯接,让他自己留着,任羽笑了笑,一边说要去看看母亲做的什么好吃的,一边溜走了。任羽的父亲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却还是个孩子。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饭,任羽的母亲便开始问任羽有没有女朋友。任羽想到了男人冷沉的脸,摇了摇头。“哥,怎么会?!”任羽的弟弟惊叫一声,但被父亲看了一眼,他又低眉顺眼了。“小羽,这种事,拖不得的。怎么不赶紧找啊?”任羽的母亲说。任羽沉默地微笑着,想了想,还是说:“我会找的,到时带回家来。”任羽的语气神情沉稳得令人安心。
相比刚入大学时,任羽已经变了太多,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但他承受的是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经历。
晚上,任羽正准备关灯睡觉时,他的弟弟任非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门。任非是小孩心性,坐在哥哥床头,把自己的恋爱史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又自告奋勇地要教授任羽追女生的秘诀。任羽微笑听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男人冷峻的脸。如果他敢跟女孩儿有牵扯,下场会很惨吧......
任非出去了,任羽拉起被子,蜷缩在床上。他想起以往每次和方禹宏同眠时,他必须舒展身体,以最放松的状态躺在他怀里。想到这里,任羽不禁更加缩紧了身子。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年已过完。大地回春,天上有了风筝的影子,沉寂的小城渐渐活跃了起来。任羽像等死亡通知一样等着方禹宏的命令。他不能逃,也逃不掉。
一天,家里的座机响了,任非接的。他说,哥,有人找你。
任羽只说了一声“喂?”,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响起:“明天去订机票,后天晚餐之前,让我见到你。”说完电话便挂断了,任羽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离家之前,任羽交待了弟弟好多事情,任非听得不耐烦,忍不住提醒他,他说,哥,这不是生离死别……任羽怔了一下,然后笑了,骂他: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时间到了就乖乖回来,不要怕。”
任羽想起男人说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真的害怕了,男人说的没错。这次回去,逃不过了吧......只是,所有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他要在他规定的时间里回到他的手中,也或许,他从来没能脱离他的控制。但他也从一开始就知道离开不是永久之事,终究要回去的。
☆、投网
任羽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手在细小地抖动。其实他全身都在细微地发抖。再等一个多小时他就到了男人的地盘,这还不够,他会自己回到那栋别墅里,等他回来,到他怀里……他会回到他的掌心,将一切交由那个三年来他噩梦的来源。这种巨大的恐惧,无论他如何控制身体也会记得……任羽闭上了眼,这种感觉就像被刀丝缚住喉咙的目标人,明知越靠近就越接近死亡,但还是随着刀丝的紧而一步步向暗杀者靠近。他不敢逃,刀丝缚喉。就算他在远离男人的小城里,依然感觉得到男人的控制。任羽眼睫轻颤,想象如果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果他在,会把现在的自己拥在怀里安抚吧。慢慢止住了颤抖,任羽睁开了眼。
计程车上了半山,眼前那幢别墅越来越近。“先生,到了。”任羽付了钱,提着行李箱站在大门前。很快大门自动打开了,走出一个年轻人。“任少,请进。”年轻人接过任羽手里的行李,恭敬地引任羽进去,大门在背后缓缓合上。任羽隐约记得他是这里的管家。
彻底清洗了一遍自己,换上家居服,任羽才坐回客厅。桌子上马上又摆上了水果点心茶。任羽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熟悉的口感。闭上眼睛,任羽躺倒在沙发上,莫名有种回到家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无论过去三年是否好过,他熟悉这里比熟悉家里,是事实。他对家的印象只剩放假时回去拿钱顺便住的一两天或者自然和谐的一家子三口人,他似乎是临时的寄居者,大把大把的时间住在学校里,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或睡觉。五岁开始的寄居,等到十五岁回到家时,茫然看着不熟悉的三口人,才发现原来却是一辈子。
任羽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往自己身上盖衣服,睁开眼,面前是身穿衬衣西装的方禹宏。任羽一时分不清梦里现实,只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回来就好。”男人低低开口。任羽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男人的大衣,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怕什么。”方禹宏拿开滑在沙发上的大衣,自己坐了上去,一把将任羽揽进怀里。“累了吧?再靠一会儿。”一只手又将大衣从任羽背部裹来。任羽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迅速软下身子,靠进了男人怀里。现在离下班时间还太早。别墅里打电话来说任少到了,方禹宏本来想挂,但还是问了一下,他状态如何?得知任羽心情似乎不太好,他交待了下面一声就匆匆驱车回来了。那个人睡着了还一副孤独的神情,方禹宏略一想就明白了。
方禹宏伸手到他后颈缓缓揉按起来,任羽闭着眼睛,头枕在男人胸膛上,温顺地接受放松。“回来进入了这里就是我的人,外面的一切再与你无关。这次放你出去,就是让你做一个了断。此后,那些再不必去想。”“嗯。”任羽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方禹宏便停了手,让他静静趴一会儿。
怀里的青年呼吸平缓,表情平静,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不温顺来。但这只是用手段得来,这样的姿态三年来他看了太多,这一刻的温顺并不能代表永远的温顺,如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