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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颜所居的宫殿。
周惬又命衙役将那白色瓷瓶递到王姝面前,道:“王姝,你可识得此物?”
王姝颔首道:“自然识得,此物为二殿下所有,二殿下……”
她说着,浑身打起颤来,双目含泪,且惊且惧地瞥了眼颜道:“二殿下平时待我等甚是宽厚,奴婢未曾想到二殿下竟是会为了皇位弑兄之人!”
第10章起其六
王姝此言直指颜毒害颜便是为了谋取皇位,可谓字字千钧,敲击在地面上,震得在场之人全数默然不言,空气仿若在弹指间凝固了,紧接着毫不留情地堵塞了众人的口鼻。
当朝讲究长幼有序,不论嫡庶,但颜贵为文帝长子又为发妻赵皇后所出,自是尊贵无比,颜如若要当上太子,进而坐上帝位,颜就成了他必然要铲除的对象,毒杀颜便说得通了。
王姝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身子,离颜稍远了些,吸了口气,颤声道:“一月又三日前,奴婢瞧见刘垣与二殿下密会,心下生疑,那刘垣乃是太子身边之人,何以会与二殿下在一处?奴婢又见二殿下将一物塞到刘垣手中便是这白色瓷瓶!”
此证言颇为紧要,周惬沉声问道:“你当时可瞧仔细了?”
王姝颔首道:“奴婢瞧仔细了。”
话音落地,王姝补充道:“大人若是信不过奴婢,可传刘垣前来与奴婢对质。”
周惬招来一衙役,吩咐道:“速去宫中招刘垣到堂。”
那衙役疾步而去,周惬望着淡然自若的颜道:“二殿下,你可有甚么要讲的?”
颜端坐在梳背椅上,身姿舒展,过长的鸦青色衣袂有些许跌落在地,与衣衫下摆混在一处,这衣衫因在牢狱中渡了一日而发起皱来,又因沾染了稻草碎子与尘埃而不复光泽,他的发丝亦因未曾梳理的缘故有少许凌乱,鬓边甚至有两缕落发低垂了下来,这模样于一皇子而言,实在是狼狈万分,但因颜生得端丽雅致,竟无半点狼狈之感。
现下外头暮色尽散,天色大亮,明媚的光线自窗棂流淌进来,在偌大的公堂晕染了开去。
颜离窗棂不过数丈,故而他便被密密地拢在了光线中,这光线将他照得分毫毕现,甚至连面上肌肤的纹理都无所遁形,他的双眼一时适应不了光亮的刺激,便阖上了,不过须臾,他又缓缓睁开眼来,瞧着周惬道:“我从未与刘垣密会过,待刘垣过来,一问便知。”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那衙役已带着刘垣快马加鞭而至。
刘垣大汗淋漓,随意地用衣袂拭过,便跪倒在堂下,略略喘着粗气道:“见过大人。”
周惬照例问询道:“堂下何人?”
刘垣缓了口气答道:“卑职刘垣,乃是太子贴身侍卫。”
周惬又道:“你可识得二皇子颜?”
刘垣颔首道:“自然识得。”
周惬示意一衙役将那白色瓷瓶呈到刘垣面前,问道:“那你可识得此物?”
刘垣答道:“卑职不识得。”
周惬一拍惊堂木,喝道:“当真不识得?”
刘垣被周惬一喝吓得一怔,仍是坚持道:“当真不识得。”
周惬肃然道:“一月又三日前,你可与二皇子颜密会过?”
“密会?”刘垣疑惑道,“卑职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时见过二皇子,卑职不过一小小的侍卫,纵然要与二皇子密会,也高攀不上罢。”
“一月又三日前,你与二皇子密会于归雨轩,二皇子将这瓷瓶塞到了你手中。”王姝指着刘垣道,“你勿要狡辩,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了的。”
“卑职……”刘垣闻言,侧首去瞧跪在身边的王姝,“卑职从未去过归雨轩,为何会与二皇子殿下密会于归雨轩?二皇子殿下又为何要将这瓷瓶塞到我手中?”
王姝嗤笑道:“你接过这瓷瓶,便行色匆匆地出了归雨轩,在回东宫的途中不慎撞到了一端着汤羹的侍女,你若不认,不如将那侍女唤来。”
刘垣面色微变,矢口否认道:“你胡说!”
王姝步步紧逼:“那侍女的汤羹乃是呈予皇后娘娘的,因汤羹洒了,那侍女本应受罚,好在皇后娘娘宅心仁厚,饶过了她,只命她去传御膳房重做一碗来。”
刘垣登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一小小的侍女,我与你有何冤仇?你何故信口雌黄污我清白?”
王姝尚未开口,倒是候在赵皇后身侧的思羽道:“确实有侍女曾在一月余前洒了娘娘的汤羹,还道是被一人撞了,但并未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如若是太子身旁的侍卫,自是武功高强,要不被人看清面目,倒也容易,且这位刘大人的身形也与那侍女的描述亦相吻合。”
听得思羽这话,本在细细端详在场众人神情的周惬盯着刘垣,复又问道:“刘垣,一月又三日前,你可与二皇子密会过?”
“不曾。”刘垣望了眼端坐的颜,又猛然摇首道,“卑职不曾去过归雨轩,不曾撞到过一侍女,更不曾与殿下密会过!”
周惬望向颜,道:“二殿下,你有何要说的?”
颜面容沉静,正瞧着在自己脚边的光晕,闻言,方要作答,却听得“咚”地一声,而后那刘垣竟扑到在地,同时,黑色的血液自刘垣口鼻流淌了出来,蜿蜒开去,好似黑色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缓缓地爬到了他脚边的那块刺眼的光晕之中。
在场之人眼见刘垣身死俱是一惊,心软的赵皇后更是偏过了头去。
周惬传来一仵作,那仵作验过尸身后道:“此人在牙槽中藏了毒,适才毒发身亡了。”
表面上,刘垣至死不肯承认他曾与自己密会,好似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自尽的,但实际上,刘垣这一死却是坐实了他心中有鬼,间接证明了自己曾命刘垣下毒谋害太子颜。
实在有趣。
这出戏实在有趣得很。
这刘垣演技出众,理当入了梨园才是,当一介侍卫却是屈才了。
颜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不露半点,甚至以手指划过梳背椅扶手下梳篦状的木饰,犹如在弹奏一张古琴似的,优雅而闲适,仿佛下一刻会有环佩相击、珠玉落盘之声自他指间流泻开去。
第11章起其七
这颜分明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适才有一人横死在了他眼前,那人的黑血甚至弥漫到了他足边,离他的鞋尖不过寸许,他为何还是这副闲适模样?
周惬陡地有些心惊,刘垣虽至死都未承认其曾与颜密会,更未承认曾以从颜手中所得的毒/药谋害颜,但刘垣一死,便成了畏罪自杀,暂且不论颜是否当真为谋害颜的主谋,但他身上的嫌疑却是愈加大了,不知为何这颜却淡定自若地仿佛在闲庭漫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