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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远,傅冲没有坐车,而是一个人匆匆地在人行路上走着,他的步子很急,好像想要急于逃离掉什么,又似乎想要寻求些什么。
直到进入酒店的电梯,他都没给林原发信息,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起来他让他回去前发个信息的话。他的脑海里是雅娜的脸、雅娜的话、雅娜的背影,那背影在那长长的走廊里走出了一条不回头的路,或许,那条路还将带着她漂洋过海、直到另一个半球。她说她喜欢澳大利亚,她说她决定选择喜欢她的人,她说她在金山呆不下去了……
傅冲闭上了眼睛,电梯停下了,21楼。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他不知从何时开始莫名讨厌的数字。
电梯门开了,外面等电梯的是一个男人。
高高大大的身影、休闲家居的衣服,是……林原。
“嗯?你回来了?”林原明显愣了一下,进了电梯。
“嗯,怎么上这个楼层来了?”傅冲努力让自己的脸保持着一个平静淡然的神情。林原身上又沾染了一点淡淡的香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味道飘散在空气中,逃无可逃。
“喔……有个广州的客商住这儿,投资意向挺强的,我去勾通一下。”林原脸朝着电梯门,没有看傅冲。
“就你自己啊?招商局和外经委都不跟着?”傅冲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么身先士卒,不带一兵一将的市长也有点太平民化了,可惜,那不是林原的风格。
“嗯……跟着了……我先回来的,他们在谈细节……对了,让你给我发信息怎么不发?不知道我惦记你吗?”男人把话题转到了傅冲身上。
“忘了。”傅冲忽然间感觉自己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林原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眯,想和他说点什么,又可能感觉这话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好,犹豫了一下,电梯到了顶楼。
傅冲掏出门卡开了门,门卡上的3601在幽暗的门灯下仿佛幻化成了另外一个叫2110的数字。他侧过身,等林原先进门,那略带香味的身体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几乎想将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他最脆弱的软肋上。
“能不能别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还要包容你、忍受你……恶心你!”他在心底朝那个男人吼叫着,似乎想把雅娜送给自己的“恶心“两个字扔出去,扔到这个反复无常、花心纵欲,昨天还和你恩爱到天堂,转身便在别人床上脱裤子的男人脸上,砸他个血流成河!
他的心在嘶吼着,可他的人却冷静地控制住了自己。
“我和家里说不结婚的事了,他们非常不高兴,都挺激动的,我爸的病你也知道,最怕情绪不稳,我担心他们一时间要是承受不了的话,身体上再出点什么事儿,打算过去陪他们住几天。”
“喔……老人肯定是非常失望的,”两个人都坐到了沙发上,林原抓住了傅冲的手,“又让你为难了……”
傅冲没有接他的话,“那我明天下班就不过来住了,陪他们安稳几天再说。”
“也行,不过……我要想你怎么办?”他用肩膀撞了他的肩一下,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像是带了电。
“我累了,想……先睡会儿。”傅冲站起身,避开了他火热的身体,林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傅冲的心情一定是糟糕至极,而让这个做事谨慎稳妥、样样细的男生陷入一片泥沼般混乱场面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林原的手机响了,“嗯,是我,说吧。”
“评估报告出来了?行,有点速度,嗯嗯……”
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黄永良你长没长脑子?我是怎么交待你的,金山这里的机构和人员谁都不许参与这个项目的评估!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发现?现在才向我汇报?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往外放射出一股狂暴的怒气。
傅冲听到金山拆迁办主任的名字时,微微怔了一下。他看见林原从茶几上拿起香烟,便走过去帮他打着了火。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聘请本地评估师做助理的?聘了几个?妈的,一帮糊涂东西!行了,你赶紧一下这些人的口风,看看有什么风声没有。我回头问问天诚,他们以后是不用在这行混了,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
傅冲看出了林原的焦急,什么项目的评估这么重要,一定要让域外的评估机构来做,看样子这个外地的机构在本地干活时可能临时聘请了本地业内的人士,让林原大为光火,这难道就是佟部长和他在卧室说的那个……
他安静地在厨房烧水,眼神掠过客厅窗子上悬挂的亚麻窗帘,没有风,窗帘也像是人没了魂,一动不动。
林原在手机里查了个号码,挂了出去。
“哥,有点事儿,你找的那个大连的天诚所,在评估那块地的时候临时聘了金山当地的人参与干活,现在可能有风声漏出来了,你过问一下,早做打算。”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林原抬头看了眼厨房里傅冲正在倒水的背影。
“没人,就我自己,那你问问情况吧,这天诚不是老江湖了吗?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风声要是太大的话……嗯,我知道,等你消息。”林原了电话,有些懊恼地重新坐到沙发上,眯起眼睛思考着眼前这件突发的事。
傅冲给他冲了一杯养胃的冲剂,最近的天气降温明显,林原的胃又有些开始不舒服。
他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那个沉思中的男人,在这一刻,他的心忽然跳得飞快,他几乎想把那天晚上偷听到的东西大声地说出来,告诉这个男人你快点手吧,不要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可是林原伸手接过杯子时那股香味又飘了过来,让傅冲下意识想堵住自己的鼻子。
或许傅冲自己也并不了完全了解自己的感受,他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在乎那个酒吧里漂亮俊秀的小歌手,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达到因为林原可能有其他男人就石破天惊、失魂落魄的地步。这个男孩和他迷离的香味一直让傅冲困惑和烦躁的其实是他的心,他那颗一直在世俗世界与同志世界之间摇摆不定的心。
他在用林原可能并不是真正只爱着自己一个人来劝说自己不要对他爱的太深;用同志世界的感情不过是朝来夕往、贪图新鲜来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界定自己的身分;用自己面对雅娜承受痛苦时的自责和悲伤来说服自己可能还在爱着她,爱着一个女人。
他是矛盾的,可是他不应该矛盾吗?他是爱他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