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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冲在同事手中看到这份纪要的草稿时皱紧了眉头。
他心里现在已经清楚这是林原在为他身后的某些利益集团扫清进入金山的障碍而实施的铁腕手段,虽然这几家开发商早已知道林原所作所为对其不利,前期在省领导来金山时摆了林原一道,但他这一杀着毕竟是运筹良久,有理有据、师出有名,最后在程序上又走了集体研究决定的套路,让这些被牢牢抓住了把柄的企业和背后的一些势力有苦难言、怨愤难当。
下班时傅冲先来到政府后面一条小街的一间配钥匙的小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几把钥匙。他有些心绪不宁的将钥匙到公文包中藏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政府前门的公交站点儿。“哎冲哥快过来!”一辆摩托车潇洒地在他身前的路边划了个漂亮的半圆后停了下来,车手头盔一摘,是董剑。
“怎么挤上公交了?咱冲秘的专车呢?”董剑一边帅气的用手整理头发,一边朝傅冲挤眉弄眼,不顾公交站点上不少年轻女性扫过来的眼光。
“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我回家住几天,照看照看。”傅冲嘴里应着他,眼睛却忽然走了神,被一辆正从政府大门驶出后拐入门前大路的越野车吸引过去。
董剑沿着他的目光追了过去,看到了机关里都非常熟悉的林市长座驾的车牌号码,“哎!哎!哥,公交都走了哎,还看呢!”傅冲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看,公交车根本还没来呢。
“得,我送你得了,也让你见识下我这部队秘传的独门车技!”董剑不等他同意与否,已经从后面掏出一个头盔递给傅冲。
“消停点开,少给我装神行太保,要炫上你男……朋友跟前炫去,听到没!”
“瞧好吧您呐!”摩托车在马路上像一支箭般飞驰而去。
车子在离枫情雅岸小区还有些距离的一条便道上停下了。
“省油呐?给我扔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傅冲给了董剑后背一拳。
“冲哥……今天我听到一个消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好一点。”两个人都从摩托上下来,摘了头盔,傅冲见董剑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什么消息?”
董剑掂了掂手里的头盔,“和林市长有关的,”他看见傅冲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紧张,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施试图压抑的等待。人,果然还是关心则乱的。
“我有个挺铁的战友转业到平谷县政府给领导开车,平时我们总在网上聊天扯蛋,今天他私下告诉我说他们那边出事了,说是有人利用保障房政策骗取国家补助资金,金额据说很大,牵扯了很多领导和部门,现在有专案组在那边查呢,说是已经双规了他们建委、土地、拆迁办好几个大头目了。”董剑见傅冲的脸色似乎越来有差,他抬头看了看天,也许是因为天……要黑了吧。
“然后呢?”傅冲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说听坐他车的领导说,这案子可能要倒查好几年,原来任上的领导可能都要接受调查,林市长原来在平谷担任过县长,好像和这案子在时间上是有交叉的,估计……”董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刚想叼在嘴里,傅冲轻轻从他手中把烟扯了过去,“给我抽根,解解乏。”
“嘿嘿……烟让林市长带出来了啊冲哥,是不是……上瘾了啊?”董剑一边给他点火,一边朝他挤眼睛。
“我原来就吸烟,和他……没关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有些淡,没有林原常吸的烟那么冲,让他感觉有些……不过瘾。
“我估计林市长那样层面的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不过我一听说这事儿,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就有点紧张,就想告诉你一声,哈哈,我是不是太八卦了?”董剑吐出一口烟,朝傅冲乐了乐。
“有点儿。”傅冲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熄了火,“行了,快把我送家里去,我妈身体不舒服,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坐在董剑的车后座上,傅冲的心随着那略有些颠簸的车体起伏着,焦灼着。
晚饭后,傅冲静静地在卧室的床上靠着,眼睛盯着窗台上那盆弱小的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出神。
那是雅娜用一个小小的白瓷盆在办公室种下的,又被她爱怜的亲自搬到了这里。春天播下的种,到现在终于长出了瘦弱的苗,那么,如果是从前造的孽,是不是……也到了结出恶果的时候?
他回想着董剑说的那些有关查案的话,回想着林原身上留下的诱人香味和西服中的房卡,回想着二十一楼等电梯的高大身影,回想着病房里雅娜被橡皮筋撕扯下的长发,回想着自己被水晶台灯击中后昏迷时身体的刺痛……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眼前的闹钟滴滴达达地转动着秒针,他的眼前好像随之出现了一块刻着“原”字的手表、一锅沸腾着看不出形状的烩面、一条从省政府通往别墅区的小路、一艘维多利亚港的天星小轮、一把风雨飘摇中男人手中的利斧……
是的,那是一把仿佛能劈开人灵魂的利斧,而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快要被爱与恨劈成神经分裂的人。
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阻止了他在床板上烙饼般翻来覆去的分裂,他刚想走出房间去开门,妈妈已经先走了过去,是姐姐的声音。母女俩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两个人进了父母的卧室,关上了门。爸爸吃过饭就被隔壁的大爷喊去下棋了,整个房间里忽然显得静悄悄的。
“不可能!我儿子不是那种人……你把你男人叫来,我当面问问他,谁说我儿子傍男人的!”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母亲尖锐的喊声。
傅冲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忽地站了起来。耳边传来姐姐傅缨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你冷静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的房间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刹那,傅冲体会到一种自己还是小婴儿时赤裸躺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那感觉又亲切,又寒冷。
他打开了房门,母亲那张双眼通红的脸正在自己的眼前,她瘦弱的胸口起伏着,让傅冲莫名想起这瘦弱的身体曾经蕴含着多少一个女人在丈夫外出打工时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力量。
一旁的姐姐涨红了脸,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眼神中夹杂着后悔、胆怯和一种渴望知道真相的期待。
“儿子,你姐夫喝多了,在家里跟你姐说你的不是,妈不信,妈问你,你是给那个什么市长……做相好的了吗?你姐夫当官的事是你那个……相好给办的?你和雅娜的婚事黄了也是因为他?”母亲抓住傅冲的手,闪动着细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那两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