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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明不悦地看了一眼,冷言冷语道:“你自找的。”
从踏进城门那一刻,他就一直在叫他放开。荒郊野外的倒也罢,这城内却是众目睽睽,他再怎么样也是男子,这叫他脸上如何挂得住?
只是方思明一路挣扎不止,沈逍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摁死了他腰间某处的穴道,一阵胀痛酸麻之后,四肢就跟着使不上力了,唯有手指还可以稍稍动弹。
方思明又气又恼。
真不知他这些年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
还未待两人进门,就听一阵脚步声往正门处靠近。
左轻候:“张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救小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娘又走得早,若她再有个好歹……我……”
被纠缠一路,张简斋也急了,连连摆手道:“救不了!救不了!施家庄那头也还在等着老夫!老夫先行一步!告辞,告辞!”
“张先生!”沈逍遥冲肩挎药箱的老者挥手招呼。
听见有人唤自己,张简斋眯了眯自己不甚清明的眼睛,终于辨出了眼前的人:“你是……沈公子?”
沈逍遥拘过一礼:“正是。”
张简斋讶异地望着他:“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真是出乎老夫意料。”
沈逍遥:“哪里,先生说笑了。”
两人就这样若无旁人地寒暄,方思明在一旁默然地瞧得真切,看来张简斋与沈逍遥是旧时相识。
只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不知?
沈逍遥:“敢问张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张简斋:“还能去哪里?自然是施家庄。真不知是怎么的,这掷杯山庄的左大小姐与那施家庄的施大小姐像约好了似的,前后脚的生病!这不,召我去看病呢嘛!”
沈逍遥想了想,问道:“张先生若不介意,可否让逍遥陪伴同行?”
那施家的花夫人可是头母夜叉,不比左轻候好说话。他若报忧,怕会被花金弓一怒打死,张简斋思衬着,还是找几个人同伴的好。
而前些日子,方思明与叶盛兰暗中传信,听说叶盛兰此时正巧就在施家庄做客,于是也所幸跟了去。
掷杯山庄因为左明珠的病而死气沉沉,这边的施家庄也是一样的毫无生气。鸦雀在屋顶盘旋啾鸣,院中的花也因无人照拂,零落成泥。
张简斋被引去为施茵查病,左右无事,沈逍遥无头苍蝇似的在施家庄内胡乱转悠,方思明虽跟着他,但却显目的得多。
“明兄!”
忽然听到一声叫唤,方思明与沈逍遥纷纷回头。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站在半月门后,冲方思明招了招手:“思明兄!”
这人分明鬼鬼祟祟,以过去方思明的个性,断是不会轻易靠近的。可眼下方思明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沈逍遥不经生疑。
他抱着臂,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
见方思明要随那青衫子进同一间房里,沈逍遥忙追上前。方思明却把着门,不让他进:“我与叶兄有话要说,你在外候着,不许偷听。”
“喂——”
沈逍遥本想再说些什么,方思明却不耐于听,毫不客气地关上了房门。沈逍遥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没趣。他不满地哼了哼声,赌气道:“不听就不听。”
他刚要走,孰知又被另一个声音叫住了脚步。
“沈公子。”
“张先生?”沈逍遥三两步下了石梯,“你怎么在这儿?”
张简斋却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踱步到施家庄的后花园里,这里清冷异常,人大抵都被唤去在施茵闺门前伺候着了。
“施小姐的病症如何?有眉目了吗?”沈逍遥问道。
张简斋摇摇头:“她的病暂且不提。我来是为你,一别多年,不知你可好些?”
听他是为自己而来,沈逍遥顿了顿,道:“好多了,多谢张先生。”
张简斋不语,他取下沈逍遥别在腰间的葫芦,往喉中灌了一口清酒。而后拉过沈逍遥的左手,将酒水往其手背一喷。
“嘶…”沈逍遥皱了皱眉,“张先生这是做什么?”
张简斋拿衣袖拭了拭嘴巴,道:“多大的人了,竟还去逗外面的野猫?被抓了也不知处理处理,就这么晾着,可要出事。”
沈逍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其实算是家养的……”
张简斋不听他这些,只道:“我不管他野生家养。既然香帅当年托我多关照你,那么老夫就在此多提醒你一句。”
“你本将废之人,现今虽尚能走动,但当初究竟是毒寒入骨,腿脚大抵不比从前利索。”
“望沈公子切忌劳累奔波,冬春交替时,千万莫要去践踩河中冰水。否则腿伤发作,你怕是不会好受。”
“那样锥心刺骨的痛过,逍遥自然不敢忘。”
能遇上谨遵医嘱的病人,身为大夫总是深感欣慰的。张简斋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无事时多用艾香熏穴,对你的腿也总有好处……”
“我知道。”沈逍遥打断他,“这些事,云梦的来去祖师也告诉过我。”
其实关于腿疾的事,沈逍遥并不愿意与人诸多提起。毕竟他今岁不过弱冠,正值风华,虽然平日里看着是厚颜无耻了些,但也总有年轻气盛的自尊心。自己身患顽疾,甚至论不过一个稚儿能跑能跳,传出去岂非遭人笑话?
更何况……
沈逍遥朝西边的某间厢房望了一眼。
他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请假条:又要考试啦,预计会断更到23号。六月有段小长假,那时就可以日更啦。
☆、堪露
叶盛兰简直是疯了。
方思明不明白。叶盛兰居然会为了那些虚妄的情爱,将自己予他关键时刻方便脱走的假死之药给了施茵。
还用一堆歪理邪说让自己成全他,叫他把楚留香派来查案的沈逍遥带走。
世人都说戏子薄情,哪曾想这薄情的戏子也有甘愿作茧自缚的那一天,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方思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血肉模糊间扎嵌着些许小块儿的烧瓷碎片。
这是叶盛兰刚刚那席话教他一气之下捏碎手里的杯盏而割开的伤。
尽管如此,方思明到底还是将事应下了。
说来可笑,纯粹干净美好的事物会让他想要践踏摧毁,除之而后快。明明自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明明自己也在血积的泥沼中愈陷愈深,却偏偏还有人,带着希冀,妄图从他手里得到救赎。
夜深朦胧时,他甚至会时常做起一个梦。在梦里,他是一名撑着孤篙的摆渡人。
渡过善,渡过恶,渡过正与邪。
他立在舟头,目送他渡过的人纷纷上岸,而自己却漂泊着离那岸越来越远,最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