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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应该知道他来了,李甚至觉得这曲子是母亲为他的儿子所弹奏的。
也许是现在了。曲中暗卧悲怆,是离别的凄然。她真的要完全放弃李了。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李走出音乐厅,往回走着,一步步走得很稳很慢,如同刚学步时。他从小稳重,一脱离父亲的手,便能走得端正平稳。
父亲的目光在背后,大手随时准备着来护他,而他一步步走远了,一点点长大了。
如今也是同样地走着,这一次,身后无人。
快到小区的时候,李又走到那个小巷里,背贴着墙壁失神。其实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有些东西再也没有了。
程殷就在对面,看了他半天。
这情景与刚开学时那一次似乎没什么两样。和方源吃吃喝喝回来的程殷碰上了失落悲伤的李。
不过这次程殷没法像那一次一样走过去,递给他一瓶可乐。程殷想到昨晚上李仰着头说明晚没心情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程殷看着李发愣地盯着地板,心情复杂地给他发了个短信。
李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屏幕的白光印在他脸上,显得他更憔悴。程殷问:请你吃烧烤?
李淡淡地笑了下,回过去:你在哪?
-你对面。
李抬起头,程殷展开皱着的眉心,冲他挥了挥手。
第21章第21章
依旧是程殷钟爱的矮子烧烤,照例点了一堆素的、零星几串荤菜。李没什么胃口,只点了几串青菜做做样子。
程殷坐在他对面,烧烤还没端上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问了句:“想喝可乐吗?”
李随意,点了点头。
程殷按下他的肩,“坐会儿,我去买。”
李坐在那儿,看到一个用砖头堆起来的小火塘,老板在小火塘里把烧烤用的炭烧红,再放到烧烤架上。
渐入深秋,天气开始转凉。
小火塘里火焰窜的很高,火挺大,在风里被塑造成千奇百怪各种模样。
他们坐在路边,离小火塘很近。不过李没感受到什么温度,只默默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程殷回来时李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火塘,脸上有着一股痴气,正像初次见面的样子。
程殷这才注意到,李今天的穿着跟平常不太一样。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稍显成熟,火光映在他眼里又有一种沉静的味道,两者杂糅成让他觉得陌生的气质。
也正因此,李显得格外的孤独。
程殷坐过去,李才转过头来。程殷认真擦了下拉罐口,才递给李。李接过来就打开喝了一口。
程殷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觉得刻意去探寻地问他怎么了也毫无意义,就只能沉默着。
烧烤上了之后,程殷把串着的香菇一个个拨下来,放在一个干净的小盘子里,推到李面前。
李就拿起筷子慢慢吃。
吃完了程殷又给他弄别的,年糕、香肠、茄饼……都一一给他弄好。
李沉默地吃着,一口一口喝着可乐。
程殷给他弄好了就拿起一串鱼排开始吃,吃了没几口,听到啪嗒一声:李的眼泪滴到了桌子上。
哭了呢,程殷叹了气,放下鱼排使劲儿拿纸搓了搓手,又给李递了一张干净的纸巾。
李接过去,声音还是挺平静,也没抖,慢慢说:“我妈不要我了。”
程殷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心里咯噔一沉。
“她为什么不要你?”程殷小心翼翼地问。
李吸了吸鼻子,擦了眼泪,“我初二就一个人住了。爸妈离婚后,我跟爸爸一起住了几个月,接着爸爸去世了。妈妈隔一段时间会跟我一起住一两个月。后来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一起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今年她只来家里看过我一次。我一直都知道,她肯定会抛下我的,她根本不需要这个儿子。”
李顿了顿,喝了口可乐。
“今天我去听了她的钢琴演奏会。最后一首曲子,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以母亲之名向我传达了她的爱了。以后她不会再想起我了,她要开展她一个人的生活了。”
程殷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你是说,你妈要重新组建家庭了?”
“算是吧。”李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她追求自己的钢琴事业,根本对我无暇顾及。”
程殷看着他,蹙着眉问道:“你从初二开始一个人过,她就没管过你了?”
“她最开始给我生活。后来,她几乎不来看我了,只定期给我打钱,我拒绝了。我有爸爸的遗产,自己也有入。”李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只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拖累她的孩子。”
“但是,”李还是哽咽了,“她最终还是不要我了。”
程殷眉毛拧得更紧,“她亲口对你说不要你了?”
李笑了笑,语气苍凉,“她自己不会说出这种铁石心肠的话的。她要漂亮得体。她的琴声告诉我,我是她的拖累,我在阻挡她追求音乐的至高境界。她不来看我,不用想到自己有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就会在钢琴演奏上日益进。”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用她的琴声,告诉我,我在妨碍她,在拖累她。”
李又猛地灌下一口可乐,忍不住吼了声:“可我一直都在避影响她!”
其他桌的人都看向李,李眼睛发红,抓着可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程殷立马站起来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回头叫了声:“老板结账,钱放这儿了不用找。”
程殷拉着李快步走开,李的手还在颤抖,程殷又搂上他的肩膀。
李挣扎开来,晃晃荡荡地走了几步,到对面漆黑的巷子里,李一拳砸向墙壁。
程殷吼了声:“李!”又赶紧扑过去拉住他。
李看着他,又猛地掉了眼泪,他迅速拿手背擦了一下,但是眼泪成串地掉下来,止不住。
程殷心如刀割,轻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叫了声“秀才”。
李靠着墙壁滑下来,坐到了地上,像是脱力了一样,无声地哭了半天。
程殷只好也蹲下来,沉默地看着地,偶尔给他递一张纸巾。
好一会儿过去李才又开始说话,“程殷,我没有朋友,我特别孤独。我父亲不在了,母亲不要我了,没人喜欢我。其实我一直觉得孤独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可是,真的好难受啊。”
程殷搂了搂他,他知道的,孤独很痛苦。
“真的,我不觉得自己惨,也没觉得自己有哪点特别不好,为什么没人喜欢我?”李有些迷茫地看着前方,“为什么?”
程殷给他问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