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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白很喜欢。他年纪不大,却是懂得很多市井杂事,说起书来也头头是道,后来就被徐凤白带回了京都去,也就是那个时候,赵澜之埋身在山谷当中,突生变故。
顾青城也是在徐凤白刺杀李之后,发现的她是女子。
知道她是阿蛮的娘亲,才记住阿蛮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隐藏得这么隐秘的身份一旦昭告天下,徐家获的将是欺君之罪,幸得李勉力护下,让顾青城及时带人出了京城,
徐凤白一心求死,消极对敌。
霍征凭着他的机灵劲跑前跑后,也开解了她许多。
那时候,徐凤白所有的依托都在女儿身上,拿着家里的书信,就给他和霍征讲,阿蛮今天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多半是家里兄长来信,杂七杂八的事都有。
顾青城布置沙盘的时候,偶尔在大帐能听见霍征在徐凤白面前,问起,说起女儿了,徐凤白也是心疼。
那些书信上面的事,多半无聊至极。
说什么阿蛮今天落牙了,嫌弃露风就拿了把扇子遮住不叫人看,但是表姐非要看,抢了扇子去,她硬是一整天都没有开口说话。说什么阿蛮不知哪学来的,天天说女人心胸要大,所以拿得起放得下,今个爱吃葡萄,明个就要换啦,说什么阿蛮又长一岁,才学了几个字,她就拿着书卷摇头晃脑开始吟诗了,下面附诗一首。
那首诗他也听见了,可笑至极。
徐凤白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是回京。
她投了三皇子,明着和李对着干,自然讨不到半分好处,后来徐家逐年没落了,徐家兄妹各自占了闲职,也是消停了两年。
顾青城常年在外,霍征也是留了他的身边。
军中人称活天文的,就是他。
霍征屡立战功,也是了得,代军打仗少不了他在旁摆阵,也是年少轻狂,此人唯独对徐凤白唯命是从。
再见到阿蛮,是在徐家。
徐家老太爷没了,可能是因为她身份尴尬并未披麻戴孝,她穿着素衣,也站在远处,亭亭玉立。
几年不见,竟是像极了徐凤白。
那日过后,断断续续又在霍征那听说了许多关于阿蛮的事,她养了一只猫,她生辰日时候,家里偷偷给她办了小宴。
霍征还拿了她的画像给他看,说徐凤白与他说了,等他功成名就,就将阿蛮许配给他。
此时青城已是弱冠之年,不以为然地笑笑。
霍征伴他十余年,真个相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时常看那少女画像,说好喜欢她,偷看过她,还说她时常笑,却不似真个开心,等他回京了,就娶她,给她建大宅院,让她日日欢喜。
可惜,没有后来。
霍征战死,顾青城重伤,捡回了半条命,脸上留疤。
时隔两年,再回京时,天子赐婚,他此生对娶妻并无执念,自然拒绝。
徐瑾瑜得了人怂恿差点将女儿送进宫去,徐凤白有意将侄女指与他,不曾想,徐死活不嫁,阴差阳错之余,徐竟要替嫁。
也是那时候,顾青城和徐凤白之间,达成了共识。
顾青城应了婚事,洞房花烛夜,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阿蛮。她小他七岁,本来不想碰她,但是她倒利落,看着他坦然得很,许是酒意冲昏了头脑,许是她肌肤太白,也许那红烛的火光,总之这便做了夫妻。
之后的每一天,都想疼她。
她喜欢吃的东西,她喜欢看的书,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服饰,她喜欢笑,时常和丫鬟们一起能笑得眉眼弯弯。
郡王府偌大的宅院,她却从来不出来走动。
她最喜欢在窗前,躺在躺椅上面看书,日头一出来,照在她身上,都要担心是凉是热。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倒是想她喜欢他了,可她似乎连这个宅院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他。
徐凤白将女儿托付给他之后,也是一意孤行,才惹下祸事。
往事历历在目,在青城见到霍征的时候,顾青城还十分愕然,他差点忘了,早年为了刻意避开,根本没有去见。
没想到,却由着徐,又牵连了一起。
顾青城此生,只知进不知退,既成夫妻,怎能拱手。
坐正,连忙叫了车夫,往东宫去了。
万里晴空,浑身湿透的衣衫,都似乎被晒干了。
走过长长的宫墙,被清风一吹,冰冰的凉,徐手里攥着那块玉,脚步飞快,眼看着快到东宫门口了,身后马蹄声响起,离她是越发地近了。她一手扶着宫墙,回头,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面前。
窗帘挂着,顾青城脸色淡漠,光只瞥着她:“你以为东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衣衫不整这般模样。”
说话间,洪福已经从车上去了她的身边:“小姐先上车把衣裙换了,这样好生狼狈。”
徐被她一扶,只觉两腿发软。
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顾青城随即下车:“我下车就是,换了衣裙即刻带你进宫。”
也的确失态,见他退步,徐转身上车。
车上摆着一套新衣,洪福在旁拿了手巾给她擦脸,随手将挂着的窗帘解了下来。
车内有些闷,徐挑开一点缝隙,看见男人就站在车边,背对着她。
她放下窗帘,解开衣带。
这会已经冷静了许多,可这么多年始终不能介怀的事,如鲠在喉。
就连她的音调,冷漠起来也像他了:“为什么不救我?问你怎么不说?”
他就在车窗外面:“我说了,你就信?”
徐里外都脱了,洪福拿了里衣过来,伸手穿上:“你说了,我就信。”
说着,又掀了窗帘,看见他背影依旧。
顾青城又是后退一步,紧贴了车窗前:“并没有多想,她在上面,随手救的,总不能让她去死,公主死在郡王府,难逃罪责。”
在那样的情况下,徐家都在大牢里,只怕无暇分,身。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徐穿戴整齐,依旧看着他:“那我呢?我在下面,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没关系,对吧?”
顾青城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徐伸手挂起窗帘了,任洪福梳理着头“所以,我已经死在那里了,今生今世,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那样死第二次。”
他赫然转身,一手就扶在车窗上面,紧紧钳住:“没有那样的事,也不会再有那样的事……”
不等他说完,徐已经笑了起来:“对,是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
钳得更紧,男人双目赤红:“我没想过会这样!”
她扬着脸,眼底还有笑意,一脸讽意:“想没想过,也都这样了。”
他眼底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