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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达。」李贵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脑海里闪过韩林那闪着忘在必得光芒的双眼,心里不禁忐忑,自己,真的能如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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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韩林又召来李贵,打着研究比赛细节的幌子。[神界传说]
「你最拿手是哪一个菜系?」
「没有。」李贵实话实说。什么八大菜系都是后人分出来的,他哪里知道。
「没有?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都是最拿手的?」不合作?休想。
「非也。川菜注重麻辣,湘菜注重香辣,可是要我做辣椒炒肉,我会放花椒做得又麻又香又辣,算是哪个菜系里的?粤菜强调牛不放蒜羊不放酱,可是若我做橙花牛柳必定要放大蒜汁,又能算粤菜吗?」
到现代以后,李贵颇花了一些功夫研究食食的发展。因为中国各地的菜式和烹饪方法,都是明清时期才逼渐完善起来。不过对于所谓的『菜系』,他却是嗤之以息的,中华地大物博,根据不同地域所出产的原料发展出不同的烹饪方法固然好,可是太过强调地方特色,就未矫枉过正。
「ok,我回刚才的问题。是我问得太白痴,真正优秀的厨师应该都向你一样不受形式所拘束吧。可是,第一场国内的比赛你是代表广东,所以还是做得有粤菜特色比较好。」
「那……」李贵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要是我做不出来,你就另请高明可好?」
「做不出来?」韩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李贵,我知道你的实力。」
「我的实力?韩老板,炒炝煮煎炸滚汆,灼涮焖烧烩炖扣,岭南厨园七十二绝技,每一项都需要浸汪数十载才能得其髓,你竟然叫我班门弄斧?」李贵大叫。
说是大叫,其实有限得很。李贵那清咧柔和的嗓子吟诗作对还合适,叫嚣?欠了那么几分火候。
韩林不以为意地掏掏耳朵,早有幽灵秘书从旁递来湿巾。他一边擦手一边说:「七十二绝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怎么好象武侠小说似的。看,连我这老饕都比不上你见识广博,又何必谦虚呢?」
见李贵不语,韩林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呵呵,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小看了我的势力,在亚洲的范围内,就是你做的菜像猪食,我也能让你夺冠。」
什么?李贵拍一下桌子。
「天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变得沆瀣不堪!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想当年,想当年……大宋也是因为奸臣当道才灭亡的。此人的面目简直就和西湖旁的秦桧铜像一般可憎。
当他从史书中看到大宋先是偏安于江南,后来更被蒙古所灭时,真的跑到江边去大哭了一场。
唉,大概没人能明白他的故国情怀吧。
只听韩林说:「要是不想我只手遮天,就认认真真的比试给我看呀。只要你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的本事拿到冠军,不就没有了我弄权的余地?」反正怎样他都不吃亏。
李贵不由气苦。看来真的如同弄潮说的那样,自己怎么斗得过奸诈的生意人?
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百无一用是厨子才对。想我李家世代书香,到了爷爷一辈却弃文从庖,果然是选错了路……
他却不知,韩林在一旁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只见一张致粉嫩的小脸上时而蹙眉时而嘟嘴,进而又似在苦思对策,真是有趣得不得了。
李贵的表情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淡淡的,就像皱眉,决不会像别人那样直把眉头挤出一个「川」字来,而是两弯柳眉微微地向中间靠拢,眉角稍稍下垂,大约最当得起「似蹙非蹙」四个字。
还有他的嘴唇,轻抿一下再微微撅起,饱满晶莹,不点而朱,让人好想一口咬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让韩林暂停对李贵的凝视。他好奇地四下张望,谁在不停地咳嗽?感冒了吗?
却只见秘书又从一旁递来一张湿巾:「董事长,擦擦口水……」
*****
这天傍晚,程弄潮坐在饭厅里,接过李贵递给她的鸡翅木贴花漆筷,夹了一筷平日很爱吃的香烤石斑鱼放在嘴里,却只觉得味同嚼蜡。
李贵看着她食之无味的表情,不由更加郁闷。
他也不想走啊,可是没有办法。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穿过时间和空间,从一千多年前的宋朝汴京郊外掉到了现代的广州,但好巧不巧的落在程弄潮家的院子里,怎么说也算是有缘吧。
和她相处了两年,从初时的惊恐迷惘到现在的适应良好,各种各样的知识,也都是她教给自己的呢。所以,他们之间,还是有深浓感情的。
何况,自己这一去,大约有半年的时间都会成日面对韩姓家伙那张可憎的面孔,唉,不由他不生出些风萧萧兮的感叹。
这时程弄潮突然一丢筷子,叫起来:「阿贵,我不管了!你不许去参加那个什么大赛!」
阿贵这一走,谁来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她的胃早就被养刁了。
李贵苦笑,去不去哪里轮得到他作主?
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程弄潮,说:「你爱吃的菜的食谱,我都记在上面了。自己学着做吧,或者叫我那几个徒弟做给你吃,他们一定很乐意的。厨房里还放着我做好的一坛醋芹和一坛洗手蟹,地点我也记在本子上了,你匀着点儿吃,大概也能撑到我比赛回来……」
接过小册子,程弄潮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阿贵这块木头,难道不知道若不是和他一起吃饭,再好吃的菜也要打个折扣吗。他那几个徒弟……瘦得形同风鸡的彭二通,胖得好象五香烧肉的陈吉求……对着他们谁还有胃口啊?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任性总得有个限度,不然会造成阿贵的困扰,进而使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大打折扣,可就偷不成蚀把米。
反正参加比赛的也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又不会诱惑到阿贵。
一想到这里,程弄潮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再夹一只炸茄盒放进嘴里,唔,好吃,尤其是配今天的鸭血糯八宝饭,更好吃。
等会去帮阿贵拾行李吧。好有电视里太太给出差的老公做临行前准备的感觉喔,呵呵呵……算起来,阿贵的内衣裤也都是自己替他买的呢,呵呵呵……可惜,没有机会看到阿贵穿那种子弹型的小内裤是什么样子,呵呵呵……
看着自己对面那个不停傻笑的女人,不知为何李贵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次日,李贵由韩林引着搭上前往北京的飞机。
从北京的机场走出来,李贵踩着虚浮的脚步,跟着韩林上了一辆奔驰630。
看着他苍白得发青的脸色,韩林也是一阵心疼。美人就是美人,病恹恹的样子只会让人我见犹怜,平添几分腰瘦不胜衣的纤弱之态。
「早知道你晕机晕得这么厉害,我就会叫人准备几片晕机药。」
李贵苦笑,又深吸一口放在鼻子下的柠檬的味道。他第一次坐飞机,之前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晕机?不过,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韩林搂住他靠在自己的肩上,道貌岸然地安慰:「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趁机隔着衣服吃豆腐,还偷偷嗅几口李贵的发香。
被晕机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贵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某匹色狼恣意轻薄。
本来并不晕车的他现在觉得连那燃烧过后的汽油味都令人无法忍受。
突然,汽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李贵本已蓄势待发的胃肠立即借力发难,来了一记排山倒海。
「哇……」从早已空空的胃里呕出几口苦胆汁。
那淡黄色的液汁自然悉数吐在身边的人肉靠枕上。
看着自己身穿的白色凡赛思(versace)丝质衬衣上,那由肩至腹,颇有倪瓒画风的黄色『泼墨山水图』,韩木心里怒火奔腾,不过,并不是针对李贵──心疼还来不及呢──出机场不久就是高速公路,奔驰车底般又够沉,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你怎么开车呢?」韩林大骂司机。
「一……一辆法拉利……突然从超车道冲进来……」司机战战兢兢地回答。
韩林平日就是笑着说话也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别说像这样怒火高炽,被那外焰舔到的人不吓得跳脚才是怪事。
司机大哥本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平日也是油滑得不得了的一个京痞,可这一次,竟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完了完了,老板不会炒他鱿鱼吧?他好不容易才进到这家薪水不错的大集团工作……
其实,司机大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韩林正忙着向吐得直翻白眼的李贵嘘寒问暖呢,连自己衣服上的污渍都来不及擦,哪里还有闲心理会他。
短短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对李贵来说就像玄奘法师取西经一样漫长。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韩林亲自小心翼翼地把李贵扶进大门,扬声喊道:「杨妈,杨妈。」
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从厨房走出来,一迭声地说:「唉哟,少爷,不是说四点钟到吗……」她的蟹粉蛋黄狮子头还欠几分火候呢。
「别说这些了。有没有姜汤?如果没赶快煮一些,给我这位小兄弟喝。」
「啊?喔。好好。」杨妈消化完少爷的话,又向厨房走去,心里还一边打起了小鼓。
小兄弟?没见过。不过从来没看到少爷这样紧张哪个人……
「等等。」虽然都已经气若游丝了,李贵还是叫住了杨妈。「我喝不惯姜汁的味道,有劳您在里面放一点梅子和山楂,如果方便的话,请去核剁细。」
听得韩林想不笑都难,哪有人都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还计较食物的细。
他把李贵扶进楼上的卧室里躺下,伸手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李贵大惊失色,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该不会……脑海里又闪过之前的厨艺大赛上姓韩的那种露骨的目光。
看他一眼,韩林不答话,只是脱掉他的衬衣和铁皮似的牛仔裤,又从衣柜里拿出宽松的t恤和短裤给他换上,再拉过薄被盖好。
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李贵大大惭愧,道歉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嚅嚅道:「我有自备睡衣……」
这时杨妈把姜汤端了进来,服侍李贵喝下。她刚才有尝一口,姜汤里加了梅子和山楂,还真的好喝很多。
给李贵掖好被子,韩林说:「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游香山。」
说完他走出去,带上门。独自陷入沉思。
刚才李贵的表情和态度,的确伤到了他。想他韩林,年少多金,英俊不凡,风流倜傥,乘人之危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无论如何还不屑为之。
可是更让他生气的,是自己的心绪。
从小的帝王学教育和多年来商场的淫浸,让他早已练就了一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铁布衫金钟罩。表面上看,他是典型的纨裤子弟,其实内里阴、准、狠五毒俱全,很少会被外界的人事物影响。
可是对李贵……
不错,他一开始就看上了他,可这沦陷的速度未也太快了一点。
看他晕机,就心动得巴不得以身相代,既而又大动肝火;为着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心情就变得沮丧有受伤的感觉……
还有,看到李贵那洁白如玉的肌肤时,尝尽人间艳色的他心脏止不住一阵狂跳。
久经情场积累出的经验值,正以光速灰飞烟灭。
「不妙啊……」
而卧室里,李贵也不是立即就安然入睡了的。
他接触过的达官显贵不可谓不多,所以对他们也还有些了解。真正的居上位者或许会酒池肉林焚书坑儒,但是人到无求品自高,自有他们的气度和风范。
虽然是韩林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可是一路上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却……
看来,真的要替韩林好好比赛,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有空的时候,做几个拿手好菜给他吃吧,让他知道,我李贵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想着想着,他那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被睡意侵袭,渐渐坠入无知无觉的梦中。
*****
第二天,李贵很早就醒了。
他到底是年轻人,睡过一觉,神便恢复至满值。
黑暗中他闻到一股幽香,沁人心脾,赤脚下地打开灯一看,原来是床头小几上摆着一盘小小的白兰。
白兰有镇定安眠的作用,不知是哪个有心人趁李贵熟睡时放于此。
李贵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向下一望,便是风景不错的龙潭湖公园。只见一株株植物在微微的曙色中标清挺芳,时而斜风微起,更是摇曳生姿,深深吸一口气,能嗅到含笑花像苹果一样的清香。
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一定是不错的一天。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李贵悄悄下楼,走进厨房准备起早餐来。
当韩林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准时在七点钟起床洗漱完毕来到楼下时,印入他眼帘的竟是:李贵穿著白色的棉质t恤和浅灰色的百慕达长裤,站在炉灶前忙碌!
韩林先是一惊,既然看他一副神抖擞的样子,想必是夜里休息得很好,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放在他床前的白兰还是挺管用的嘛……」韩林乐滋滋地想。
「李少爷,这个我来就好。」是杨妈的声音。她站在李贵旁边,手持擀面杖。
「那就有劳你了。」李贵回答道。他正在做核桃松仁春卷和薯皮奶汁烩蛋丁,刚拌好馅茸,杨妈就进来了,看到他大惊失色,然后抢着替他擀做春卷用的三杖单饼。
一旁的浓胎砂锅里,煮好的红枣笋片江米粥哧哧冒着热气,而另一旁的咖啡壶里,则还在蒸馏着意大利香浓咖啡。
这时李贵发现了韩林,对他展颜一笑:「起床了?请稍候片刻,早饭很快就好。」
这是韩林第二次看到李贵的笑容。
平时清清冷冷的他,只需一抹轻笑,发自内心,带着真诚,就比春日的和风更温暖人心。
不一会丰盛的早餐就摆了了桌,李贵把打好泡沫的奶油和热牛奶放在韩林旁边,说:「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喝粥,所以还煮了咖啡;听说现在很流行卡布其诺和拿铁,你若是也喜欢就自个儿加奶油吧。」
初到现代时,他惊异于格致之学的发达,拜电视和网络之赐,外国的各式闻所未闻的菜肴、饮品像乱花一样迷住了他的眼睛,也终于体会到学海无涯的真谛。
于是狠狠花了半年的时间恶补西餐、日韩料理、泰印饭菜的做法,还好,因为有天份和基础在,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韩林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菜式,只见那红枣笋片粥里,颗颗紫红饱满的陕西酒枣和片片莹白如玉的绿竹笋点缀于珍珠般的米粒之间,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不知比那黑糊糊的咖啡诱人多少倍,于是笑道:「我喝粥就好。」
夹起一只春卷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外脆里嫩,纯香满齿,实在美味至极。
算来,这也还是他第二次尝到李贵的手艺。
真不知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这一身的烹饪绝技。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研究这个问题上。很卖李贵面子地扫荡完餐点,韩林放下筷子,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人儿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香山。」
【三】
此时是阳春三月,既无红叶也无晴雪,所以韩林带李贵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当然不会是赏景。
他们两人一路行到香山公园的北侧,距见心斋不远的地方。
只见草木掩映的林间,有一个小小的仿古木屋,轩窗疏栏,门楣上有一块紫檀木的匾额,上书「凝碧」二字,甚是别致;飞檐下支出一根竹竿,上挂一幅幄旗,旗正中写着一个大大的隶书:茶。
原来是一间茶室。
李贵不由很是纳闷,韩林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他,那一刻竟忘了看脚下的小路。
「啊呀!」
他踩到了半块砖头,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看着地上和自己的脸距离越来越近的小石子,李贵有些绝望地想:『完了完了,一定会很痛……』
就在李贵即将和路面的碎石亲密接触的那一,从旁边伸来两只结实修长的手臂,一把扶住了李贵。
「这么不小心?」韩林轻声地抱怨。
他心里不禁想,李贵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连路都不会走,看来,以后自己真要多多照顾他才行。事实上,他只有爱一个人时,才会觉得那个人又小又笨需要照顾。
「林,再心急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侬我侬的好不好?这里是大陆。」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贵本能地回头。只见茶室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高而瘦的年轻男子,身穿珠灰色唐装,脚踏千层底布鞋,手里,还拿着一把临徐渭长春藤的金陵折扇。这样的扮相配上四周的景色,真是合适得一塌糊涂。
将这个人打量完毕,再回味他的话。
你侬我侬?
李贵低头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失色,韩林的两只禄山之爪居然还放在他的腰上!
赶紧挣脱韩林的怀抱,面赤耳红地站在一旁。
看到他的反应,那年轻男人觉得很是有趣,又问韩林:「他还是清倌吧,你小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孟方回,你那歪舌根少乱嚼蛆!」韩林急道。
这姓孟的家伙和他开惯了玩笑,本来怎样说都无所谓,可是李贵脸嫩,和他们不同。
转过头对李贵说:「来,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把李贵拉到孟方回的面前,「李贵,广州归真堂主厨;孟方回,我的最佳损友。」
孟方回一把拉过李贵的手握住,说:「你好,我可以叫你阿贵吗?韩林这小子没欺负你吧?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李贵恢复了冷清的表情,声音也冷冷的:「孟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韩林的脔童。」
这两个人,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肆无忌惮地说那些腌话。
从前朝廷里有龙阳之好的大臣也不在少数,有好几次,他被晋王借将给某尚书或某枢密使府上办宴席,那一干位极人臣的朝廷栋梁在耳昏眼热之后,甚至会将就着在宴厅的地毯或案几上就表演些一马数跨的戏码。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与之同化矣。
万万想不到刚才还一副含羞草模样的李贵嘴里会蹦出这样的话来,孟方回顿时楞在当场。
这时韩林发话打园场了:「方回,我们是来喝茶的,不是来站在你的房屋外面吹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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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方的带领下,三个各有特色的男子来到凝碧阁后方以红枣木搭成的露台上坐下。
黑衣的韩林霸气,灰衣的孟方回温文,白衣的李贵清冷,这幅三人聚首品茗图,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放在茶几上的红泥小炉中,焙烧着雪山乌金炭;放在红泥小炉上的钮丝提玉书中,煎着汲自玉泉山的泉水;一旁的宜兴紫砂注春壶中,瀹着孟方回不久前自安溪购回的极品新茶。
用白石小盏为韩林和李贵各沏上一杯,待两人慢慢品完,孟方回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
韩林放下茶盏,说道:「香气深郁,后味甘淡,汤色金黄空朦,盏底余香不绝。方回,你这茶道上的功夫又进步了。」
听到韩林的评语,孟方回得意地笑一下,他又问李贵:「阿贵,你觉得呢?」
李贵反问道:「这茶叶,可是今春新采的铁观音极品,金谷千花?」
「对呀。阿贵,你好厉害!」惹来孟方回赞叹连连。
李贵一笑,接着说道:「这安溪铁观音,香浓味甘,唯一的不足之处,在于后味过淡,三水四水以后,就如同强弩之末,无以为继。」
一席话说得孟方回对他佩服得全体投地。头如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就是就是,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长时间,一直无法解决,你是不是有什么妙方?」
「妙方谈不上,不过我听说,在安溪西面的霜堞山,产一种秋茶,名为『秋香』,若是单独饮用无甚特别,但只需加一两分在这茶里,便可使香气隽永而味醇。」
唐代时,各地还只采春茶;直到大宋太祖年间,才有南少林的文僧在当地发现秋季采摘更为绝品的秋茶。
说到茶道一门,李贵原本不擅长,不过刘皇后听政那几年,为了约束外戚子弟,刻意保持自身的节俭,宫中各类点心小吃总是能省则省,平日嘴馋时,就饮一口茶,权作画饼充饥。这样的举动令李贵那御厨总管老爹颇为敬重折服,于是时常为刘皇后搜罗些致的名茶和瀹茶秘方。李贵耳濡目染之下,也习到些皮毛,只是后来朝代更迭,多年战乱之下,茶道早在中国式微,所以他即使是把那点儿皮毛搬出来,也足以震住一干人等了。
特别是那孟方回的表情,就好象看到天神一样,只差对李贵顶礼膜拜了。
他研究茶经超过十年,自问深得陆羽髓,但和李贵稍稍切磋以后,关公面前舞大刀之感顿生。
「阿贵,不,贵大师,我这茶还有什么不足,我洗耳恭听您的指正。」
李贵又一笑:「那我就献丑了。这天地万物俱有阴阳雌雄之分,茶如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