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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得倒没什么问题，不过那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地很，好像有满腹的怨气都堆在这一句话里了。
赵载明突然就有些心灰意冷。
石块和城墙撞击，轰隆隆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不停有人在死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却觉得手中自己拿惯了的长刀，这会儿沉得好像有千斤重。
他抿嘴，握紧了刀柄，“陛下要弃城而逃吗？”
“那我大周的子民怎么办？”
“将士们怎么办？”
风吹来了呛人的味道，赵载明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
小太子他……
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吗？
攻城的兵士们速度慢了下去，这场攻城战已经打了大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所以他们倒也是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赵载明闭上眼深呼吸，鼻腔里满满都是焦糊的味道，还有被风吹起的灰尘，也一同灌进了他的胸膛，压得他越发难受。
他站在原地环视一周。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表情，就好像即便下一秒自己死在当场，也已经无所谓了似的。
他突然一抬胳膊，将手中染了血的长刀横着举过头顶，然后大吼出声
“众将听令！”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朝着他的方向转了过来。
赵载明旋转刀柄，猛地将地上滚落的头颅挑起，就那么挂在刀尖，然后斜斜冲着天空。
“我们身后，还有大周的子民，也许你们的爹娘儿女都在其中。现如今的情势兄弟们心里都清楚，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但是我想要你们知道即便是拼尽咱们身体内的最后一滴血，也要多守这城门一刻！为的不是大周，为的是我们的亲人！为的是要让他们尽可能逃得更远一些，可以平安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而我赵载明今日，便要与这城门共存亡！若城破”
“我愿以身殉国！”
他的话音已经落下半晌，周围却依旧静悄悄。
直到斜前方，有个满脸是血的瘦弱男子捂着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娘还没出城，我不能让她和我一样死在这城里……”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去他妈的这帮王八羔子！老子今天跟他们拼了！”
有了第一个出声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在哭。
一边哭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兄弟们，上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想要为国捐躯做一名烈士的心，可是他们都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们的家人，就在他们身后。
而他们愿意
用自己的命，来换家人的平安。
诛心游戏壹
外头的哭喊声更大了些，乱哄哄地吵到人心烦。
裴宗书站在人群最前方，被当成粽子一样捆了个结实。
身后有人动作粗暴地推了他一把，李润这个瘦弱的小身板实在是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大力一推，裴宗书便往前一个趔趄，差点趴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听着绑了他的人在那里叽里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不过从对方的表情上来看，能看得出来他们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更关键的是，系统还有些幸灾乐祸地向他发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裴宗书一勾唇，皮笑肉不笑，“丢的又不是我的人。”
像这样的情况，他在同意丞相汪清一同弃城而逃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大周的王都在此时此刻，实在是算不上固若金汤，毕竟单从系统给提供的资料里来看，这里头都不知道混了有多少个来自外族的探子了，赵载明倒是想让这里变得无懈可击，可千防万防挡不住这家贼难防啊——有拖后腿的汪清一党，这大周的江山，迟早也得被折腾到地动山摇。
神出鬼没的乌氏骑兵，并不单单只在东门进攻，若是汪清没有执意要人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说不定赵载明倒还真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反败为胜。
现如今可倒好，他们人没出去，反而是给了外族人开了一个方便之门，把南门给卡了个严实。
原本驻守在这皇城内的并不只有这么些个人手，但是因为老皇帝嗑丹药已经嗑糊涂了，再加上汪清一党总是在暗戳戳告赵载明那边的黑状，老皇帝就一气之下，干脆直接把人手底下的兵给拆分了，接着就丢出去送他们去打隔壁的小国去了。
所以现在连禁卫军都不得不出动，守城门去了。
汪清他们打得到底是什么算盘，是个明眼人都清楚。
还不是因为害怕赵载明手底下兵权太多，真要折腾起来他们绝对讨不了好去，所以才挖空了心思想各种办法算计赵载明。
而且赵载明带兵多年，底下的兵们个个唯赵姓马首是瞻，几乎都已经到了“只知赵将不知皇帝”的地步，所以其他人理所当然都害怕赵载明哪一天突然脑袋一抽，哪根筋搭不对，长臂一挥就要举旗造反去了。
真要有那么一天，估计他的追随者绝对不会少到哪里去。
所以汪清一党才会千方百计撺掇老皇帝，一定要用强硬手段，把这人给按住了再说。
他们庆幸的是赵载明这人虽然爬得高，可那脑袋实在是个榆木脑袋，对皇帝的忠义之心已经达到了即便皇帝要他以死谢罪他都不会多嘴问上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君要臣死，臣一定会死啊！
结果这最后就导致了士兵们都在千里之外忙着攻打隔壁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国，就算到了大周皇城有难的消息，他们也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汪清见势不妙，就想拉着太子逃跑，结果这大门刚一打开没多久，他们就被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的乌氏骑兵给围了个严实。
套着小太子外壳的裴宗书也就这样被人给绑了。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人肉靶子推到了最前方。
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袭击而亡的那些禁卫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南城门前，高大的城门再次紧紧关闭，一个满脸血污的人站在城墙之上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往外头看。
裴宗书没认出来那人是谁。
不过系统认出来了，并且给了他提示。
那个一身血污的人正是从另一端飞奔而来的镇国将军赵载明。
“来吧，最后一击。”系统轻哼，“请开始你的表演。”
裴宗书转了转眼珠，往旁边那群绑了他过来的人身上看过去，就见他们又嘀嘀咕咕几句，说完之后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裴宗书一看就明白，这是把人给认出来了。
接着，那群人里头就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