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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左宣在外散步累了,在路边的茶楼里找了一处位子坐下。喝茶时,听见隔壁桌有三两个茶客在聊天。
“哎,听说了吗?最近京城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
“你们知道,新帝的外祖家是西北的一个大将军吧?”
“知道,怎么了?”
“太上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娶了这位将军的女儿,那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啊,连个侧妃都没有……”
“哎呀,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你快说重点!”
“着什么急,我这不快说到了嘛!太上皇还在位的第一年就立了太子,没过几年就传位给小皇帝了。要说这外祖家也算是风光无限了,可没想到这位老将军竟然不满足待在西北,竟然带着自己的军队驻扎到了京城外!”
“啊?这是要……”
“可不是吗,自己的女儿当了皇后又当太后,自己外孙还是皇帝,自己在西北那不还是要风得风,不想着戍卫边境,竟然还想要名利权势,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那……那现在怎么样了?”
“听我一个刚从瑞安回来的亲戚说的,据说这位将军想逼宫,被太上皇率军镇压了。”
当听众的那人唏嘘不已,“那可真是有惊无险啊!”
“是啊,如果真的乱了,那遭殃的也是老百姓啊。”
……
一旁的左宣端着茶,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当回事,毕竟这种“我远方亲戚说”、“我一个表哥说”之流,可信度很低,到底事情严重不严重,也只有知情人知道了。
左宣也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坐坐还能听到关于裴易的事情,也正好自己休息够了,在桌子上放了茶钱就回家了。
原本左宣的确没拿这个道听途说当回事,只是不知怎么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左宣竟然久违的梦到了裴易。
梦里的景象是瑞安城的左宅,他在书房里给裴易画着那副戎装图。可任他怎么画,那黑色的墨水落在纸上都变成了血红色。梦里的左宣很着急,继续提笔想让墨水盖过那片红色,然而只会让那纸上的红更加夺目。
眼见着画纸变得鲜红一片,左宣再也无力拿着笔。他慌张地离开书桌,离开这间屋子。可当他打开门,就看见院子里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个人。那人听见左宣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然后左宣就看到那人胸前插着许多支箭,从伤口里汩汩流出献血。
左宣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发现还是夜深时分。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对于自己这个无由来的噩梦有些心惊胆战。
第二天,左宣去了州城找左大哥,状似无意地问了大哥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左寅看了他片刻,才缓缓说道,“有小道消息说,皇帝被逼宫了。”
“然后呢?”
“自然被镇压了。”
“那就好,既然消息走漏的不多,那应该没有人受伤吧?”
左寅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没有人受伤,那皇室就不会如此讳莫如深了,小宣你难道不明白吗?”
左宣讪笑,“大哥,我许久不涉朝政,不懂……”
“听说那位伤的很重。”左宣的话被打断。
左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不安,“啊……大哥,我只是随便问问……”
左寅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还这么关心他?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京城出了点事……”左宣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现在京城大约已经安全了,”左寅顿了顿,“如果你实在想去,大哥不拦你。”
左宣嗫嚅着叫了声,“大哥……”。
左寅笑了笑,“小宣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是要记住一直保持着一丝警醒,不要轻易被别人影响。”
左宣点了点头,走上前给了左大哥一个拥抱,“谢谢大哥。”
左寅回抱了左宣,“跟大哥还这么客气。”
第二天,左宣随意拾了一些行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瑞安赶去。等他风尘仆仆地到了瑞安,又直接去了李趋府上找他。
许是他这身行头过于朴素,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门童的回禀许久,这才被允许进了门。
原本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可等他见了李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再一次麻烦了这位老朋友。
左宣有些局促地开了口,“李兄,这次又要麻烦你了,真是抱歉,我……想见他一面。”
李趋笑着回答,“无妨,左兄不用太客气,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
左宣作揖行礼,“那就先谢过李兄了。”
李趋摆摆手,笑着领着左宣上了轿子。
两人坐着轿子一路过去,左宣揭开帘子朝外看着,虽说他许久不在瑞安生活,但也能认出这条路不是去皇宫的路,但是他保持了沉默,因为他相信李趋是靠谱的。
等轿子在了一处宅子门口停下时,两人下来。左宣站在宅子门口,那上面的匾额赫然写着“左宅”两个字。
左宣呆愣住,李趋催促他,“进去吧。”
左宣点了点头,时隔八年,再一次推开了这扇院门。
他凭借着尚存的记忆,找到了主卧的位置。四周十分安静,连仆役都很少见。
左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便看见床上躺着裴易。
他安静地闭着眼,连左宣渐渐靠近了都不知道。
左宣一直走到床前,看着他明显瘦削了的模样,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还缠着一些泛红的绷带。
左宣缓缓蹲下,靠着床边坐在了地上,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想,自己大约是无药可救了,怎么听见这人有一点危险,自己就不像自己了。我看看他,看看他完全恢复了,我再和他不相往来。
左宣一路也累了,这时候心态也放松了,瞬间就被疲劳占了上风,又怕不小心碰到裴易的伤口,只好抱着膝盖睡着了。
等裴易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床边蹲着个人,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颗头。裴易也不叫他,歪着头一直看着他。
也不知看了多久,左宣突然惊醒,叫着“裴易”便猛然抬起了头。
他急匆匆地转过头来,发现床上的病人歪着头,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左宣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了身,“醒了啊,有没有吓到你?”
裴易用他有些嘶哑的声音回答,“没有。”
“声音怎么这么哑,要喝水吗?”
“好。”
左宣从桌案上拿了茶杯倒了杯茶,然后扶着裴易坐起来喂给他喝。因为没有勺子,他又对照顾人有些手生,喂得太猛,茶水从裴易嘴角流下。左宣下意识地想抬起袖子给他擦拭,可刚抬起手,才想起来自己风尘仆仆了一路,连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