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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送货车停在一个旅馆门口。
她忽然紧张起来,因为有很多次,噩梦都是从一间旅馆的房间开始的。
送货员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但还是像上次一样,到了目的地,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她觉得情况比以前好一些,至少此刻她还是自由的,随时可以转身逃跑。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到了手机,她还可以用它求救。不过打给谁呢?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沃特联系了,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她很担心,不知所措,忘了接下去该做些什么。
但是,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止步不前就停止运转。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旅馆的招牌,是那种非常普通的连锁旅店,看不出丝毫邪恶之处。对面街角有一个警察局,门外停着很多警车,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偶尔还会响起警笛声。
说实话,她对警察的情感很复杂,可是想到沃特,又多了几分勇气。他是个勇敢的父亲,一个尽职的警察,她不该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怀疑所有人。
莉莎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向前跨出一步。
柜台里的女孩热情地接待了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到来,微笑着给了她一个房间号。
房间里有什么?
她已经打定主意,于是继续往旅馆深处走,穿过一条长长的安静的走廊,来到房门外。
应该敲门吗?还是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
会有谁在等待她?
如果门背后是个鲜红的房间该怎么办?
她有点胆怯了,伸出的手指在门把上方停着,心中生出无数个想要转身逃走的念头。就在这时,门开了,里面是一片温馨柔和的灯光。
“快进来。”露比的语气像在等一个迟到的朋友,“我们在等你。”
莉莎的心砰砰直跳,走进一个有很多人的房间对她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事,房间意味着无处可逃,很多人意味着没有反抗之力,一旦走进去就不再有退路。
“莉莎。”忽然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沃特在叫她,“进来吧,别害怕。”
她没再犹豫,走了进去。
房间里确实有很多人,足可称得上“我们”。
“请坐。”露比给她指定了一个位置,一张靠在墙边的单人沙发。
她看了一眼沃特,沃特向她点点头,于是她坐下来,目光在人们的脸上划过,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认得。
角落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整点新闻,画面是昨日清晨,郊外一个废弃仓库爆炸,同时附近公路发生连环车祸,警方正介入调查。寥寥几句,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接着是其他新闻,听起来可就重要多了,哪里又发生了冲突,死了多少平民,某个恐怖组织宣称对一起绑架人质事件负责。露比把声音降低了些,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又多了一杯酒。
“本来我们应该在我的会客室里完成这个委托的最后部分,但是那里出了点小问题,在工人们把玻璃窗重新装上之前,还是换个不会透风的地方更好。”露比说,“我们应该都互相认识了对吗?需不需要再自我介绍一下?”
“不用了。”沃特首先开口,“我们之间没必要了解得太多。”
“你说得很对。”露比又转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孩,“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景吗?我叫你洁西卡纳尔森,你没有否认。”
“是的。”事到如今她决定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
“放松一点,我不是在审问你,只是想给我的委托人一个交代。”露比说,“尽管委托人,也就是沃特警官和你一起演戏欺骗了我们,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沃特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我安排你们在会客室里父女相见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的反应足够快了。”
“但是你惊讶了。”露比说,“在你们见面之前,我已经事先告诉过你,洁西卡没有死,可是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仍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在那种情况下,你可以激动,可以欢喜,可以哭泣,唯一不该有的就是惊讶。你的反应确实足够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望之情,但一瞬间的惊讶还是流露出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发现,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该从哪里说起呢?这件事的开头到底是什么?”
“雪山。”艾伦说。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出声,此刻他们更愿意当一个听众。
雪山,林中小屋,被囚禁的女孩。
“你不是洁西卡,为什么会在小屋里?”
莉莎坐在那里,沙发柔软又有弹性,可能是她坐过的最舒适的一张座椅,可现在,这张舒适的椅子却让她不安。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起点,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她开始。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故事并不是从雪山开始,雪山只是她的一个决心。
“我叫莉莎,姓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故事,我可以从头讲起。”
“我们有时间。”露比说,“实际上我们现在有太多时间了,你有个很长的故事,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个这么长的故事,但是你可以挑一些讲起来没那么难的部分,有些细节我们可以不用知道得很详细。”
艾伦向他看了看,认为他只是故作姿态。露比要求别人自述时通常早已把对方像个抽屉一样翻了个遍,他允许这个叫莉莎的女孩保留秘密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体谅和温柔。
温柔这个词用在露比身上真有些别扭。
艾伦转头望着女孩,等待着她的故事。
第76章莉莎
她开始讲这个故事。
从婴儿的时候讲起。
当她还是个只会用哭泣表达情感的小婴儿时,是否可以理解世界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她坚称自己记得躺在婴儿床中的感觉温暖、舒适,但这种不真实的温暖舒适也很有可能只是因为记忆模糊而在成年后进行的想象。不管怎么样,她觉得那是她生命中唯一没有痛苦的时刻。
简单的快乐。
短暂。
像空气中飘过的一丝香气,存在过,但飞快地消散了。
接着她慢慢长大,不情愿地离开了婴儿床。她开始走路,地板像天敌一样总是无缘无故就突然猛撞过来,她开始说话,一整个喧闹的世界都在争先恐后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她身处的这个地方还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是父亲,女人是母亲。
她一直试图搞清楚他们和她之间的重要联系,他们应该是养育她的人,但好像对这件事既不上心也不拿手。父亲从来不看她一眼,母亲像完成一件厌恶的工作似的照看她。
他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手打架。
有一件事,困扰了她很久,她发现地板和她一样在长大,变得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和蔼。她已经很少摔跤了,可以飞快地从这一头跑到另一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电视机,她会趁父亲和母亲都不在的时候打开它,学里面的人说话。电视机是她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