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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韩梦柳双目如水,语调平静而笃定,“无论是我委身于你,或是为你生育这个孩子,又或是中秋夜宴自投罗网,总之,与你发生的所有,都只是为了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点意思,为了让我继续存活下去。”
夏昭嘴巴张了又张,惊得不知该说什么。韩梦柳不介意再给他一记重锤,缓缓道:“如今你要同我谈情,那是我打小最怕的,实在来不了。”
“那、那你既然只为寻求刺激,为何不能将你我的感情也当作刺激、当作有趣呢?”
韩梦柳的目光突然冷下来,冰一样望向夏昭,然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淡漠,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腻了。”
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首次凝固在太子夏昭的脸上。
韩梦柳道:“与你折腾近一年,算长的了。太子殿下方才言辞恳切,看来的确想有个真心相伴之人,如此纯净的心思,草民纵然放肆,也不好再践踏下去。草民想,殿下既已有所成长,应也不会再做出关押或骚扰草民友人之事。”
“自然不会。”夏昭垂着头,周身被愁云笼罩,拳头捏紧松开再捏紧,“就算那样能将你留下,但你并非真心,又有何意义。”
“如此看来,太子殿下真地成长了。”韩梦柳像往日那样自然一笑,“分别之际,我可再答应你一件事。”
夏昭目光痴痴,“你从前与旁的人,也是如此吗?”
韩梦柳一愣,尚未回话夏昭便先道:“罢了,我不问了。”呆呆站了片刻,“要做什么我一时想不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行么?”
韩梦柳觉得他的模样挺委屈,不禁有些心软,点点头道:“一言既出,迟多久都无妨。”
夏昭也便点点头,慌乱尴尬地站着,“孩子出生后体弱有疾,唯独宫中能保她尽快康复,若你想要孩子,等她康复后,我将她带出宫给你。”偷看韩梦柳一眼,抢在他开口前又道:“你若没想好,也可再想想,多想几日也无妨。”半侧过身,“你醒来许久,理应先看太医,我去叫他们。”身子再转过一半,抬腿向前,几乎落荒而逃。
出了门,寒气硬如刀割,夏昭周身疼痛不已。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那么震惊、那么茫然、那么无助、又那么难受。
张嘴一吸,冷风倒灌进嗓子眼,夏昭浑身一抖,终于落下泪来。
他难过地拿袖子一抹,上一回这样是十年前,太傅的功课他怎么都做不好的时候。那时他暗暗立誓,以后无论如何再不掉眼泪了。
使劲儿抽泣几下,还好方才在屋里尚算稳重豁达,没叫韩梦柳看了笑话。
留下一名太医,夏昭不告而别各处摊子等着拾,刚出生的女儿更需他坐镇。反观韩梦柳这里,一副有他没他都无分别的样子。
回京的马车上,京郊树林光秃秃的,白色的雾气随着呼吸吞吐,似乎就要下雪了。
关上车窗抬起右手,狰狞的伤痕已经结痂,背部的口子也不太痛了。华贵马车内烧着暖炉点着熏香,旁侧书案小花瓶里竖着两支暖黄的腊梅。
此间什么都好,唯独只欠一人。
第28章一对戏的诞生
圆月悬于中天,星斗黯淡。
庭院树下大石头后,两团黑影晃动,却是李怡与杜松风。
李怡站在外侧,担忧地对猫在内侧狭小空间里的杜松风低声道:“说过多少回了,你乖乖睡觉去,偏来凑什么热闹。”
杜松风抬起清亮的眼,“如此大事,你一人怕不周全。”
李怡盯着杜松风紧贴在石头上的肚子,“真要有什么,你是能跑还是能蹦?不够给我添乱的。”
杜松风十分不满,“到时我可以假装肚子痛,他一定会留下治我,一定比你的阻拦有用。”
李怡回不信任的目光,阴阳怪气道:“希望如此。”
许久,堂屋门吱呀一声推开,韩梦柳散着发披着氅缓缓走出来。李怡与杜松风如临大敌对视一眼,同时从大石头后跳出。
韩梦柳平静地望着矫首昂视大义凛然的二人。
一时尴尬静默。
李怡手肘迅速一怼杜松风,杜松风立刻抱住肚子叫道:“哎呀,好痛……”
李怡环住杜松风故作慌张,“你怎么又痛了?”抬头,“韩兄,你快给他看看,他痛了好几回,你不在可不行。”
韩梦柳无奈叹息,在二人夸张的表演中道:“若我要逃,可会穿成这样?”
李怡与杜松风双双僵住。
韩梦柳微笑,“二位一唱一和,倒很默契。”
杜松风脸一红,推开李怡整衣站好,目光游移。
李怡尬笑,“那韩兄……要做什么?”
“在床上睡了几天,头晕脑胀,出来走走。”
李怡立刻抓住把柄,“为何挑半夜三更无人之时?”
韩梦柳扶额,“因为白天我会被强行按在床上。”
“……当真?”
“李兄谨慎得婆妈了。”韩梦柳手向后一指,“不妨进屋说。”
他的确曾想过跑掉,否则前脚刚跟小太子断了,转眼又用起人家的太医,像什么话。但这场混乱连累了李怡与杜松风,自己若再不哼不哈走掉,实在不够朋友。于是他决定留下,太医用就用吧,反正在夏昭看来,他早不是好人了。
韩梦柳坐在床上淡淡说着,夜灯晕黄,李怡与杜松风一人一把椅围坐在旁,连连叹息。
“我的韩兄,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我就猜到你肯定想走,直接劝你吧,又怕生硬无用。”
韩梦柳致的眉眼一弯,“你没问我,我实在想不到你心里的弯弯绕绕。”
“错了,是我错了。”叹息着向旁边一瞅,“连带着土木公也担惊受怕几天。”
“唔,无妨。”杜松风立刻表态,“韩公子无事便好。”
韩梦柳感慨道:“我何德何能,得二位真心相待。”
李怡抬手,“大家朋友一场,客套话快了吧。”
“正是。”杜松风肃然道,“只要韩公子不弃,也把在下当作朋友。”
“这是自然。”韩梦柳再露出十分好看的笑容,抬手捉住杜松风手腕,“既然来了,切切脉也好。”
杜松风不由地坐端,李怡谨慎地望过去。韩梦柳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杜松风白皙纤瘦的手腕上轻点,“无甚不妥。”手回,“如今是最舒服的时候,下月起肚子便会飞长,各样不便亦接踵而至。”
杜松风在椅子上一缩,李怡忙道:“韩兄,你别吓他。”
“心疼了?”韩梦柳敛起轻笑,“怀胎本就辛苦,李兄要好好关爱杜公子。”
“我与土木公并非是那样的。”李怡盯着杜松风坏笑,“反正他看不上我。”
“不是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