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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漫入厅堂,使得满堂的客人忍不住吞起口水。
乞丐仍不满足,扯着嗓子嚷嚷:“快点,快点,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再没有红烧肉,我只能活吞跳蚤了。”
他的手插进蓬乱的头发里胡乱抓挠,不一会儿便抓出一只跳蚤来。
他将跳蚤捏在指间,翻来覆去瞧了一圈,真的往嘴里一丢,牙齿一合,咀嚼出咔哧咔哧的脆响。
卢冬青全程盯着他看,在听见咀嚼跳蚤的声音时,背上起了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别开眼睛。
乞丐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卢冬青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视线投向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试图辨出他的身份。
可是他的脸实在太脏,脏得已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别说身份,连年纪都辨不清。
他的嗓音嘹亮,吐字铿锵有力,若不是刻意伪装,至少年纪应该不大。
终于,老板娘从后厨钻出来,一路小跑,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烧肉,焦红色的肉皮又软又烫,随着她的脚步轻颤。
她在乞丐对面停下,将发烫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又在碗沿上架了一双筷子。
乞丐连谢也不谢,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处满意的哼声,呸的一声把嘴里的跳蚤碎壳吐在地上。
他一手端起碗,一手抄起筷子,不顾滋滋的热气,夹起大块的红烧肉,囫囵地往嘴里吞。
他的吃相粗鲁野蛮,汤汁溅得倒处都是,他不管不顾,一边嚼一边念叨:“嫩倒是挺嫩,就是盐太少,还不如我身上的跳蚤咸。”
这话一说出口,老板娘的脸已经拧成一团:“别……别说了。”
世上怎会有人拿红烧肉和跳蚤比味道。
食客们的食欲迅速消退,转而捧起自己面前的清汤面和水煮白菜,至少,清汤里没有脏兮兮的东西。
只有一个人除外,便是卢正秋。
老板娘退到师徒两人的桌旁时,卢正秋将她喊住,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那种红烧肉还有没有卖?怎么卖啊?”
老板娘挑起眉毛看着他:“你要买?”
他点点头,“我们赶了半个月的路,已许久没能好好吃顿肉了,”说到此处,随手往身边一指道,“我这小徒弟还在长身子呢。”
卢冬青:“……我此刻并不是很想吃肉。”
卢正秋和善道:“好徒儿,不必勉强,为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挨饿的。”
卢冬青:“……我没有勉强,是真的不想吃,师父若是自己嘴馋,直言也无妨。”
卢正秋:“……”
老板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摇头道:“不管你们谁想吃,我也没得卖了。”
卢正秋闻言,惊讶道:“为何?”
“今年入冬,镇上养猪的农户搬走了一大半,有钱也买不到鲜肉,今日最后一点都在刚才那碗里了,连我自己都没得吃呢。”
听了此话,卢正秋黯然神伤,一面摇头,一面感慨:“唉,老板娘,你自己都没得吃,却要舍给一个乞丐吃,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老板娘长叹一声:“哎呦,我可不是菩萨,他才是菩萨,他是我们店里的活菩萨。”
听到此处,卢冬青按捺不住好奇,插嘴道:“活菩萨是什么意思?”
“活菩萨就是活菩萨,是从妖魔手里保佑我们平安的意思。”
老板娘的话音刚落,店门便被人踹开了。
来人气势汹汹,临门就是一脚,可怜的柴门重重地撞在侧面的墙上,留下哐哐两声厉响。
一个壮的汉子跨进门槛,肩膀上扛着一个长棍,支起来足有一人高。他一边昂首阔步,一边将长棍抡起,棍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凌厉的大圆,砸在离门最近的空桌上。
啪
伴随着一声闷响,腐朽陈旧的木头桌子被他生生敲断,桌面和桌腿碎成支棱的碎块,向四面崩开。
酒馆里的客人发出一阵惊呼,纷纷跳起来,往屋子深处躲去。
卢冬青脸色一沉,问道:“是来打劫的吗?”
老板娘却打了个哆嗦:“不,不是打劫的,是恶鬼……恶鬼又来了。”
卢冬青睁大了眼睛:“这哪里是恶鬼,分明是一个人。”
老板娘仍是摇头:“傻孩子,这人已被恶鬼吞了魂,附了身,你们也赶紧往里躲吧。”
听了这话,卢冬青不由得定睛凝神,仔细瞧向那不速之客。
那人的神情确实不大寻常,嘴角流着口水,眼皮耷拉着,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对周遭的环境全然不在意,只是在酒馆里缓缓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不再转头,只是盯着一个方向,浑浊的眼睛短暂睁大。
他已找到了目标,并迈开大步往目标走去。
他的前方是个瘦弱女子,瞧见他的眼睛,吓得摔了手里的碗,哆嗦着想要跑,哪知脚下发软,没跑出一步便摔在地上。
她的手在地上一通乱扒,终于撑坐起来,顾不得衣衫凌乱,将细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一边蹬腿一边往桌子底下缩,口中不住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然而,恶鬼再一次抡起棍子,将脆弱的木桌敲得稀烂。
碎木片劈头盖脸地砸在女子的头顶,在她的手腕上刮出一条血痕。她不敢擦拭,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浑身发抖,抖得像是风中的残叶。
恶鬼无动于衷,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长棍。
长棍裹着风,眼看就要落到女子的头顶。
女子终于发出一声惊叫。
卢冬青按捺不住,起身意欲出手。
“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抢了他一步。
声音从角落里来,那活菩萨乞丐一边喊着,一边腾地站起身,把手里的空碗摔在地上。
瓷碗与地面撞出的响动,比桌子还要清脆得多,响亮得多。
响声落下的时候,乞丐已不在角落。
他已越过半间厅堂,挡在恶鬼的面前。
第24章扶摇直上(一)
卢冬青总算明白活菩萨是什么意思。
在乞丐摔碗的时刻,老板娘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只要他出手,危机便已度过。
乞丐站起身时,身形显得更加瘦小,背影罩在一张破布里,头发蓬乱,后脖颈上盖了一层污泥,活像是麦田里的稻草人。
他的动作却比稻草人快得多,像一阵风似的来到恶鬼面前,动了动沾着红烧肉酱汁的嘴唇,问道:“怎么又是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他站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挡在恶鬼和女人之间。恶鬼全然不理会他的质问,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
他也没闲着,像一条尾巴似的追着对方的脚步,恶鬼往左,他便往左。恶鬼往右,他便往右。他像是一块黑胶皮,黏在面前,怎么甩也甩不掉。
恶鬼发现绕他不过,恶狠狠地吼了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用视线将他烧穿。
他并没有被烧到,反倒饶有兴致地凑到恶鬼面前,用两根手指掀起对方的眼皮:“仔细瞧瞧,真不记得我了吗?”
恶鬼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唉,”他摇摇头,“看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