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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翕动。
冬青道:“你先平复片刻,我为你诊诊脉相,从灵泉谷带出不少药草,或许能派上用场。”
乞丐微微点头,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冬青二丈摸不着头脑,便问道,“怎么,还有哪儿不舒服,尽管告诉我。”
乞丐却摇摇头,低声道:“我在回忆安邑城中见过的那个少年。”
卢冬青一怔,也在记忆中搜寻,然而他的记忆实在埋得太深,哪怕搜肠刮肚,也忆不出对方的面孔。
狄向诚贵为镇北大将军,从前家中常常有要客来访,每一次,父亲都会拉着他礼迎客人,但他贪玩好动,对各路达官显贵实在提不起兴趣,自然也不会特地去记每个来访者的身份。
如今,两人共处一室,他总算能够估计出乞丐的年纪,乞丐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九年前恐怕也是个孩子。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小兄弟,你究竟是……?”
“你先看看这个。”乞丐打断他的话,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
纸页陈旧,表面泛黄,就连乌黑的墨色也蜕成了干瘪的灰色,而末尾的朱印也变得一片深红,好似一块晾干在缸底的染料。
然而,纸上熟悉的字迹却让卢冬青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是家父的字迹,还有镇北军的将印,这是……军令状?”
“没错,”乞丐在枕上艰难地点头,“你果然识得。”
军令状乃是军中事关重大的文书,由将军亲笔书写,盖上将印,交给麾下亲信。
卢冬青曾经偷偷潜入父亲的书房,偷偷把玩过父亲的将印。那将印之上除了“镇北军”三字外,角落处还有一点多余的墨迹,状似瑕疵,实为辨别真伪的印记。但凡试图仿制将印的人,十有八九都因此而露出破绽。
乞丐手里的将印是真的。
乞丐的家世,一定与镇北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卢冬青望着经年旧物,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他将军令状放在一旁,再一次端详陌生的故人。
乞丐的脸上没了方才戏谑玩闹的神色,郑重地望着他道:“当初我听到传言,说将军府的灰烬之中没有找到孩童的尸骨,我便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像是被这番话牵动了太多心力,乞丐突然剧烈地咳出声。
卢冬青立刻制止道:“你先不要多说话了,我为你诊一诊。”
“我没事……”
“有没有事大夫说了算。”
他说着倾身向前,便要推开乞丐臂上宽大的袖子。
乞丐却把手躲向一旁:“非要诊脉不可么?”
“非要诊脉不可。”
乞丐沉默了片刻,终于把手从褴褛的袖口中探出:“也好,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相瞒了。”
从粗糙的麻布下方探出的,是一双纤瘦的手腕和细腻的五指,圆圆的指甲透着些许嫩红。
卢冬青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将食指搭上乞丐的脉搏,随即睁大了眼睛:“小兄弟……你……是女……?”
第75章故人昔影(四)
卢冬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背上驼过的小兄弟突然间变作姑娘家,任谁遇到这种事,都难说不出话。
假乞丐还僵挺在床铺上,瞧见卢冬青的脸色,噗哧地笑出了声。
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压低声线,装扮男子,她的声音分外清亮,又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好似晨间枝头的鸟啼,自在悦耳,无需雕饰。
这的确是女子才会有的声线。
乞丐莞尔笑道:“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是女人,却还叫我小兄弟,你的师父说得没错,你果真比竹竿还耿直。”
卢冬青惊得说不出话,无暇理会舌尖上的疼痛,也没听清她的调侃,只是盯着她瞧。
在她满脸的泥垢和蓬乱的头发之下,果真藏着几分女子独有的娇俏,晕开在眉眼间,即便是故作邋遢的扮相也难以抹去。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既是女子,为何非要扮成乞丐?”
她答道:“当然是为了让人瞧不出,你不就没有瞧出么?”
卢冬青顿了片刻,道:“我若是早些瞧出,断然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她轻笑一声:“你太天真了,为了成事,人难要受些委屈。”
“可你是女子……”
乞丐将眉毛一挑,道:“男子受得委屈,女子就受不得?等你尝过生吞跳蚤的滋味,再来教训我不迟。”
敛去戏谑的笑意之后,她的话中锋芒毕露,虽然语调轻松,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信念。
卢冬青从小随师父一道长大,身边熟识的女子并不多,眼前这位更是令他诧然不已
她的性情就好像她手中的兵器,从铃铛之中伸出的细丝,状似孱弱柔软,却储满了惊人的力气,时刻蓄势待发。
他答道:“你说的是,是我浅薄了,你莫要再笑了,让我好好为你诊脉吧。”
假乞丐果真敛去了笑意。
她没想到面前的男子如此谦逊,竟端正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
与卢冬青不同,她这些年四处漂泊,见过的男人比吃过的米粒还多,她所见的年轻男人大都有着骄躁的恶习,若被女人顶撞,一定恼羞成怒,很少像面前这位一般坦率磊落。
她心下感到几分惭愧,语气缓和下来,道:“那就有劳你了。”
卢正秋恰巧才此时推开房门,两掌轻轻地拍着,道:“年轻人果真要吵上一架才能够结缘啊,可喜可贺。”
“师父。”卢冬青瞧见门边的人,本能地挺直肩背,将关切的目光递过去。
卢正秋冲他摆摆手:“你放心,方才我瞧见那群人从山下经过,果真没有往山里走,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就好,”卢冬青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道,“师父你先坐下歇息吧。”
卢正秋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必歇息了,我见井里还有水,先去取一些来。”
“水?”躺在床上的假乞丐好奇道。
卢正秋转向她,眉眼舒展,柔声道:“姑娘家虽然不输男子,但脸还是要洗的。”
假乞丐带着惊诧目送卢正秋出门,随后转向冬青,道:“你师父可比你有趣多了。”
卢冬青耸肩道:“没办法,谁让我是倔牛呢。”
*
倔牛给假乞丐诊了脉。
确认过脉象过后,卢冬青脸上的神色总算舒缓了些,眉头也不再打褶,他柔声对床中的病人道:“还好那舒筋散的药性不烈,并无大碍,我这里还有一些沁脾祛毒的药丹,你暂且服下。”
假乞丐也没有与他继续辩解,顺从地点点头道:“好。”
卢冬青从行囊中取了药,回到女子身边时,脸色却有些异样,欲言又止,迟疑了一阵才道:“诊了你的脉象之后,有件事我想与你确认,若是冒犯,还请勿怪。”
女子点头道:“你但问无妨。”
卢冬青道:“从脉相来看,你的体内阴气尤其亏损,而且和舒筋散没有关系,是长期气血阻滞导致的,你是不是曾经动过胎气?”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