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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身上搜了一遍,搜出这个。”
他说着将纸角扯出,抖平后举到师父面前。
柏府出兵搭救五溪人的来龙去脉,卢正秋已从狄冬青口中听说,他望着那张画满记号的纸,问道:“这莫非就是阿瑾求援的地图?南晏七一定是凭借这个找到溶洞的。”
狄冬青点点头,又道:“但这并不是阿瑾带来那张,你看,这纸上的墨迹看上去很新,而且还透着墨汁的味道,想来一定是有人窃取了原件,匆忙仿画了一幅,交给南晏七。”
卢正秋沉吟道:“窃取地图的时间,一定发生在南晏七逃走之前,也就是你们从天意谷赶回的前夜,你们入城时大约是什么时辰?”
狄冬青一面回忆,一面答道:“那时天刚刚黑不久,大约是戌时前后。可惜的是……”
可惜,入城之后他浑身的冷水都被风吹干,一路受凉,不甚染上风寒,头脑昏昏沉沉,在跨入城门时,遇到瞿影和柏云峰,后者安排了几名府兵护驾,又从柏府调来几名下人陪同,将他和阿瑾送回医馆,并照料两人入睡。
弘义医馆有两层楼,寝房在二楼,而阿瑾的行囊被搁在一楼的厅堂里,期间医馆有诸多人丁来往,他睡在二楼,对楼下的情形全无防备,根本无法断定行窃人的身份。
他转而问道:“师父,你可有看见趁夜放走南晏七的是何人?”
卢正秋皱眉道:“南晏七恐怕不是趁夜放走的。”
狄冬青奇道:“不是?难道他真的是凭自己逃出去?”
卢正秋摇头:“那也不是,他少了一只手,是没办法轻松将门锁撬开的,就算他侥幸做到,我也一定会察觉。”
“你的意思是……”
“他的确是深夜离开的,但离开时并没有制造多余的响动,只是大摇大摆地走出牢门,我知道他一定会作恶,就匆忙追了上去。”
狄冬青沉吟道:“莫非他走的时候,锁已是撬开的?”
卢正秋道:“这正是我的推测,开锁的时间,并不是他逃走的时间,对手想必早有计划,提前撬开了门锁,并叮嘱他等到夜深人静时分再动身。”
狄冬青道:“如此说来,那人昼时一定来过监牢。”
卢正秋轻叹一声,道:“麻烦的是,监牢每一日都有人巡查,从早到晚,轮值的士兵有几十人,恐怕都有机会下手,除此之外,瞿影每日都会来关照,柏家兄弟有时也会前来探查,不过那一天柏云峰守在城门,而柏秀川与你在一起,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有来过。”
两人目光相触,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他们置身不同际遇之中,竟遭遇了同样的窘境,虽然知道身边有内鬼,却无法断定内鬼的确凿身份。
如此说来,内鬼实在明狡诡,或许就连他们此刻的想法也在内鬼的意料之中。
狄冬青道:“说来还有一件怪事,为何南晏七重获自由之后,没有呼唤同伴,反而只身前来,莫非他真的打算独自一人对付天水帮吗?”
卢正秋道:“我有个推测。在云梦泽,他的任务本是捉捕郡主,可他因为一时疏忽,落入囹圄,还失了一条手臂,所以一直在担心被教主抛弃。他在逃出监牢前对我说,要去戴罪立功,如此便能够重获教主青睐。我想他是太过自负,宁可以身涉险,也不愿将功绩分予旁人。”
狄冬青不解道:“为了重回魔教,他竟如此不惜代价么?”
卢正秋发出一声轻叹:“因为在这茫茫世间,除了魔教以外,他实在无处可去了。”
狄冬青一怔,不禁再度凝向师父的侧脸。
诸多复杂的心绪交叠,他的神色反倒平静异常,眼眸低垂,淡眉舒展,像是蓄满悲伤的深潭,沉静幽蓝,透着些许寂寞,使人望而却步。
狄冬青在恍惚中想起,许多年前,当卢正秋总是一个人眺望夕阳的时候,脸上也常常露出如此神色。
他与狄冬青见过的大人都不同,那时他的脸上没有意气风发的傲气,也没有嬉笑怒骂的神气。他只是望着再平凡不过的夕阳,却像是望着世间至柔至美的景色。
当初还是孩童的狄冬青,被这样的一张脸深深吸引。
只有深谙悲哀的人,才会知晓温柔的可贵。
狄冬青上前一步,抓住卢正秋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师父,你与南晏七是不一样的。”
卢正秋一怔,低声道:“我明白。”
“那就好,”狄冬青松开他,转而露出微笑,“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医谱,医好你的寒疾,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卢正秋对他点点头,道:“放心吧,将罪孽偿清之前,我还不能死。”
狄冬青眨了眨眼,还想说什么,忽然怔在原地。
他头顶的日光被一团影子揉乱。
第159章死生契阔(八)
影子来自高处的山脊上。
高处的日光明晃晃,衬得杂乱的影子晃来晃去,像是有人头攒动。
卢正秋也看到了人影,神色一凛,习惯性地抬起一只手臂,将冬青拦在身后,沉声问道:“是何人?”
狄冬青抬头望去,眼前一亮:“不必担心,那些是天水帮的兄弟,还有受他们保护的五溪人,大约是瞧见我了。”
果不其然,人群纷纷停下脚步,冲他挥手,还有一个影子勒马转身,沿着山坡向他走来。
卢正秋的手慢慢放下,道:“原来如此。”
狄冬青站在卢正秋背后,将师父每个动作都瞧在眼底,他知道方才师父正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心下不禁漾起几分甜意,胸中更是充满了想要再度拥抱对方的冲动。
回到师父身边后,他的感官像是逾越冷冬的嫩芽,重新从冻土中苏醒过来,就连一个细小的举动,都能轻易牵起他的心绪。
他将不合时宜的杂念压下,转而抬手往山上的方向指去,问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叫杜云的兄弟。”
杜云是天水帮中的元老之一,曾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卢正秋自然记得,诧道:“他们怎么会走在山脊上?”
狄冬青道:“是我的主意,我想既然南晏七找的是溶洞,一定会经常环顾低洼处,所以我让他们尽量往高处走,这山中多树,高处反而更容易藏身。”
“是个好主意。”卢正秋露出赞许的神色。
杜云已经策马走近,伴着马蹄噔噔,提声道:“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吧,正秋师父,你怎么受伤了?”
卢正秋道:“对付魔教花了点力气,外伤而已,不打紧。”
杜云听到魔教两字,脸色一沉,四下张望道:“魔教人在何处?”
卢正秋指了指树下的荒冢,道:“放心吧,他已不能再作恶了。”
杜云看了一眼坟冢,又瞧见狄冬青手上的泥土,当即露出喜色:“太好了,二位真是为民除害啊。”
卢正秋并未多言,只是点头应过。
杜云已来到两人身旁,翻身下马,狄冬青这才看到原来他的背后还坐着一个人,是个身形干瘦的老者,所以才被他遮了去。
他问道:“这位是?”
杜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