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成人权
唐泽撇下尚在不停抽搐的里昂，站起身来，逼近韩谱。
“你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自然人类！比你高贵得多！你不能伤害我！”韩谱快哭出来了，身后就是自己撞出来的大洞，进退两难，只能大喊。
但唐泽真的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威胁，而是他听到了一连串脚步声，细密且正在快速逼近，唐泽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犹自滴着淡红人造血液的合金构件，随手将其丢在一旁。
合金构件与地板刚一接触，唐泽的房门就被从外侧强制轰开。
“治安官搜查！韩谱及合成人里昂，你们被捕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伴随着门板被轰开的烟雾传进屋中，一个纤细身影进入屋内。来人身着一身治安官标准制服和防弹背心，手部持枪，头部和颈部都笼罩在一顶防弹头盔中，头盔单向反光将长相隐藏。
“哇，珊姐！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唔……”听到这句宣告，韩谱反倒像是碰到救星一样流着鼻涕连滚带爬凑了上去，反正离唐泽越远越好。
被韩谱叫做珊姐的女治安官刚一进屋，还未理清屋中情况，韩谱扑来的身影自然被她当成了犯人反扑，当即一记利落的侧踢，一脚正中韩谱的脸颊。
韩谱少爷话说了一半，就被这迎面一脚踢得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滚到了角落，只剩下了抽搐的力气。
唐泽此时正在克制自己的杀戮欲，韩谱刚刚的动作几乎是一本致死破绽大全，延髓，颈椎，后心等要害像是在欢呼一样邀请着让唐泽大力印上一拳。
“先生，治安官已经抵达现场，您已经脱离危险，我将关闭您的战斗记忆。”李斯特的声音在唐泽脑海中响起。
不过对于刚刚进门的珊来说，唐泽显然代表着极度危险。里昂躺在客厅的庞大身体无比醒目，下颌和四肢被合金构件狂暴插入更是说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残杀。珊立即将手中的防暴电击枪对准了唐泽，并将电击等级调整到最大。
“合成人！举起手来，否则我将对你使用武力！”珊厉声喝道。
“你误会了，是他们开车闯入我的房间，我是自卫。”唐泽说道，一边顺从地举起了自己的手，随着李斯特关闭战斗记忆，他的杀戮欲望和全能感正在消退，理智重新复苏。
珊的目光在唐泽和里昂的身体上来回切换。她越看越心惊，里昂的战斗力她十分清楚，如果是自己被这种格斗专长的安保合成人近身恐怕只能保持不受重伤，但眼前的景象明显说明了唐泽居然近身硬碰硬击败了里昂，而且从里昂倒地的姿势来看还是被全程压制。
可怕，可疑。
气氛在这几秒间陷入了严肃的沉默，唐泽毫不怀疑自己任何动作都会遭到枪击。
幸好，救场的人很快就到。旅馆的警报终于起了效果，六台属于旅馆安保系统的四翼无人机闪着红灯缓缓飞了过来。
一台无人机悬停在珊和唐泽之间，顶槽打开，一个小型投影装置出现，投射出一个老人的人像，老人穿着一身丝绸睡衣，还戴着一副老式眼镜，正是唐泽所在旅馆的主人。
“治安官女士，我可以证明唐泽先生所言为真，这是他入住的电子协议书。”
在唐泽的视角，老板似乎传输了什么数据给治安官，她隐没在单向玻璃头盔下的面孔看不清晰，但唐泽能感觉到她的敌意略有消退。
“唐泽先生，为了调查事情的真相，还得请你和我回一趟治安联合分局。现在，我得为你戴上手铐。”沉思片刻，珊这样说道。
唐泽没有意见，在自己房间出了车祸，就算珊没有提，他也得跟过去讨个说法。
穿上一件由旅店老板提供的宽大休闲服，戴上手铐。旅馆老板临时唤醒了一个侍者合成人，帮忙拖拽昏死过去的韩谱。
唐泽跟随珊乘旅馆电梯来到地面，韩谱爱车爆炸引起的小规模火灾已经引起三级防火警报，一群四足犬型灭火者已经聚集在了这里，弓背挺身，向车厢处喷洒速冷液氮和阻燃凝胶。
与之相对，珊用来冲撞韩谱的巡查车却相对完好，只是在地上蹭出一条黑迹，歪歪扭扭地停在路旁。
“在无动力和冲撞状态下还能安稳迫降，这位治安官车技不错，至少比驾驶专精的里昂要强上不少。”唐泽心中想到。
第二辆巡查车很快自动导航而来，灯闪齐全，一板一眼地停在他们的面前。
珊向侍者道谢，接过韩谱，一把扔进了位于搜查车侧翼的便携囚笼中，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唐泽则拥有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待遇，飞车启动，珊在防弹衣的肩侧点了几下，头盔功能关闭，先前笼罩着面孔的单色反光头盔逐渐缩回防弹衣中，露出了珊的真容。
唐泽投去目光。
按照唐泽的审美，珊无疑是个美人。面庞白皙，略带棱角，眉目如画，距离恰到好处，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像是藏了一柄刀子，对视则能感受到一股侵略感。黑发亮丽，在脑后半边盘成一个大髻，垂在左边，露出半边白皙的耳廓，耳垂上还有一点耳饰留下的空洞。
“唐泽先生……有什么事吗？”注意到了唐泽的目光，珊问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冒着飞车爆炸的风险也要停下韩谱？”
“那混账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今晚他和人打赌，乘着工业区的合成人刚刚结束工作的时候，开车碾了过去。”珊吸了一口气，“四死八伤。我得给他一个教训。”
“这应该算是重大事故，但为什么只有你在追捕韩谱？”唐泽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疑问倒是出乎了珊的意料，她看了一眼唐泽，确认唐泽是否真的不明白这一常识，在得出了肯定判断后，继续说道。
“因为死伤者都是低等级合成人，在他们完全模拟人类思维之前，并不具有完整公民权，所以韩谱才敢这么放肆。”
低等级合成人……公民权？这是什么意思？
唐泽感到疑惑，于是他在脑中询问李斯特。李斯特给出了详细解释。
“先生，合成人是指利用生化材料和电子神经网络技术制造的类人个体，他们承担了临天京中大部分劳累的基础工作。是城市运作的基石，合成人拥有自主学习能力，其神经网络随着时间流逝不停完善自身，使自身越发接近人类。按照合成人智能与人类的相近程度，被划分为三个级别。”
“等级a，类人化在98%以上的合成人，他们拥有完整公民权，被视为正常人类。”
“等级b，类人化在85%以上的合成人，他们可以在《合成人限制条例》允许的范围内获得自主权。”
“等级c，类人化在85%以下的合成人，他们没有自主权，只能依照既有逻辑进行工作和学习。”
“这就是韩谱在看到我是个合成人后想要随意杀死我的理由？”
“没错，不过先生，您并不是合成人，您的大脑和心智仍然属于人类，拥有完整公民权。”
见唐泽沉默，珊也不再多说，唐泽的反应令她感到奇怪，通过治安联合的系统查询，珊没有找到唐泽的名字，先前珊也和韩谱一样认为唐泽是个合成人，但唐泽的种种举动又不太像。
车上的二人无话，只有巡查车在夜空中无声穿行，穿过凌晨依然繁盛的灯火，穿过闹市区尚且不停喧哗的的人声和不停变换的巨型霓虹广告。擦过巨型企业那数百层高楼外金字塔形的空间防御装置。在晃过了一大片光影之后，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标。
治安联合，齐洛分公司，光谱街现行的治安联合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