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离去
球形怪物滚动着，将沿途的一切都切割成碎块。
它的心智混沌，原本属于人类自身的生命本能在数个小时前就已经被消磨干净，被唐泽击败的怪物那残缺大脑此刻凝结出了一个新生的神志。
那神志缺少情绪冲动，在初生之后，它听到了一个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那声音由无数变化的音节组成，神志无需学习就能读取其中蕴藏的意思。
“服从，变化，毁灭。”
于是它按照声音所言，四处收拢能够加入自身的肢体，周围硬硬的，它沿着声音提示的方向，朝着没有阻碍的方向不停移动。在移动过程中，它开始能分清上和下的区别，有了感知热能初级感官。并开始自觉优化自己的行进速度，它越来越快。
声音大多数时候都在指引方向，少数时候会给出让它变化身体的指令。
它服从，然后开始变化，它感到安然的放松，首先按照声音的指引，将那些刚刚加入身体肢体通过肌肉运动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骨骼构成了球形身体的骨架。多余的部分被设计用来当做武器。
那声音告诉它，用硬硬的肢体去碰撞就是达成毁灭的初级方式。于是它将自己很难消化的刀臂放在了体表，然后用上百块肌肉控制它的伸缩。
当下降停止之后，它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地域。声音高速它，它得毁灭那个区域内的小小热能信号。
它感到很饿，可以吃的东西只有一点，这让它必须快点。
那之后的思维开始断续，它感到剧烈的颤动，大片身体组织在和自己失去联系，它发现自己来到了角落。
再之后，区域内不停命令自己的对象消失了，它失去了服从的目标。
它感到不安，它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无措的感觉充斥了它的每一分思绪。
附着在身体上刀臂颤抖着，肢体扭动，它一边遵从本能将身体修复，一边时刻等待那声音再次出现。
它快疯了，痛苦的感觉在它身上蔓延。
它甚至想毁了自己，但在真正下手之前，它想起了最近的指令。
“杀死那个热源信号。”
它连忙感知，万幸，那个热源信号还在。
遵守先前的指令也算服从，它的痛苦不翼而飞，满满干劲充盈其中。
“毁灭，太好了。”它这样想到。于是它准备好了仍然健在的尖刺鞭子，想要立即完成指令。
但就在它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出现了，
“如果毁灭了这个热源信号，如果太快毁灭了这个热源信号，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到刚刚的状态中了。”
“刚刚好痛苦，拒绝。”
“不能拒绝，要服从。”
两种想法在脑海中互相争斗，然后在某处达成了统一。
它主动扔掉了尖刺鞭子，将身体团起向那热源信号慢慢滚了过去。
这样最慢，这样距离痛苦最远。
而狂喜就在这时降临了，那个被指定为毁灭目标的热源信号竟然开始出声了。
“它在命令我！”对于服从的本能让它陷入了生命的狂喜。
“但他也应该被毁灭！”
“不！服从！服从带来舒服。”
于是对于唐泽的毁灭被新的指令替代了，它开始安然听从声音中蕴含的指令。
“加固骨骼，细化内在结构。没有问题。”
“增加感官器官，再增加，再增加，服从，没有问题。”
“增加器官，增加肉质，没有问题。”
“攻击，硬硬的，攻击，没有问题。”
“硬化，没有问题。”
……
“用来变化的能量已经不足，我好饿。”
“我好饿，但我仍然要服从。”
“我快动不了了，服从，继续服从。”
“服从……快乐……服……”
在那神志的最后，死亡到来时候，它仍然沉浸在如大海般深沉的快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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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抬头看向地下三层的天花板。
在进入警报状态之后，人造穹顶上方等间距打开了许多小格口，每个格口伸出一根喷射管，带有剧毒的挥发性液体从其中喷射而出。
刚一接触空气，这些液体便快速挥发，融入空气中，当唐泽瓦解了球形怪物之后，空气中的毒性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浓度。
毒气是神经毒素和腐蚀毒素的复合型，原型01外露的部分已经开始有强烈的灼烧感，先前吸入的少量毒气也让唐泽感到一丝眩晕，体内的毒素中和腺体快速解毒之下尚没有大碍。
超声波对于怪物确实有作用，起初，他并不清楚自己所言的东西具体指代着那些变化，但在挨个确认了一遍之后，唐泽大体明白了音节代表的含义。
“就让我利用一下怪物的力量吧。”
在唐泽的命令下，球形怪物停止了对自己的攻击，他快速找到了对应攻击的音节，将它攻击的对象对准了封闭两层区域之间的封闭门。
强化、硬化，肌肉增殖，球形怪物的身体迅速变形，它来到了封闭门前，全身的硬化刀臂汇聚到了一点，刺入了封闭门的夹缝之中。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中，怪物的强大力量与封闭门的制动闸之间开始了角力。
增加骨骼，在地面上增加充当杠杆支点的硬化体。由拉动转变为撬动。
在这种强化和消耗之下，怪物的质量不停缩减，但封闭门确实开始了移动。
很快，封闭门就被抬起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
唐泽从中钻出，然后发送了最终的指令。
怪物开始增殖自身，原本黑硬的肌肉组织快速膨化，变成一滩滩柔软的红润胶原从骨骼上脱落，溢出。
在这些胶原上不停出现各种形态的眼睛，从单纯的感光细胞集合，到刚刚开始内翻连接神经的眼睛都有。
唐泽取了些样，他发现这些刚刚形成的感官器官并没有连接相应的脑组织，只是单纯的结构而已，在接下来的指令中，它们很快被分解，变成下一步变化的原料。
没有同格兰特那样直接根植于能源系统的能量转化能力，球形怪物虽然身体庞大，但频繁的进化指令也足以耗光它的能量储备。
终于，在快速变化之后，球形怪物身体仍然存留的部分只剩下了稀疏镂空的骨架在勉强支撑封闭门的运动，其余部分都化成了进化过程中的养料。
最后，随着制动闸的大力落下，将骨骼结构碾碎，地下三层的危机宣告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