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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迸发出一阵喧闹。
燕归只觉得一阵极强的气息忽然靠近,抬头朝黑泥潭的位置看去,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从上到下都是一袭黑色衣袍,唯有白发如雪,分外醒目。
与站在岸边的其余人不同,他没有分毫犹豫,直接踏上黑泥潭面,如履平地。
见有人踏足,那黑泥立刻翻涌出无数只白骨森森的手来,裹挟着几乎凝成实体的黑色怨气,试图将潭面上的那人拖入潭底。
然而那白骨还未触及那人的衣角,就被一道黑色火焰烧灼起来。
随之而起的,是从那人足下升起的大片黑色火焰,迅速而无声无息的蔓延至整个潭面。
一时间,黑泥潭中怨魂嚎哭之声响彻四方。
黑泥亦被这奇异的火焰所燃烧,整个潭中的黑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直至黑泥几乎被烧尽,露出潭底无数盘根交错的树根,不少人才勉强缓过神来。见黑泥的威胁已然不在,许多人立刻随之而上。
那白发黑衣的男子仿佛对其余一切都视若无睹,径直朝镇魂树中部,微光最为明显的地方而去。那里藏着整颗镇魂树最为珍贵的树芯,镇魂枝。
不过很显然,并不是他一人知道镇魂枝的所在。
想要争夺镇魂枝的人绝不在少数,但很快,快到一场争夺还未真正开始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如同鬼魅的黑焰从想要争抢镇魂枝的人脚下升起,有些人想要躲,却又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切成几段。一时间血液飞溅,原本大片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被染成一片血海。
那人似乎嫌眼前的东西太过碍眼,抬手将七零八落的尸身,都扔进已经干涸的潭中,任由上面残留的黑色火焰将其都燃烧殆尽。
黑焰过后,连灰烬都不曾留下一粒。
这时候,燕归才勉强能看清那人的脸。
眉眼深邃,目光冰冷,面容俊美却显得尤为凌厉,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剑刃。
这张脸,燕归曾经在梦中见过。只是梦中的那人,明明是白衣黑发,恰恰与眼前此人相反。
燕归突然想起那句写在未完成画卷上的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原来那并非只是一句诗,那人是真的白了头。
那人是
“楚燎!”
这一句并非出自燕归之口,而是那个元婴期弟子所喊出声的。
沈云辞一惊,立刻转身去挡那弟子的手,却终究是没能拦住他拔剑。
那元婴期弟子年纪不算太小,不会不知道楚燎的事。其实他也并非是想干什么,只是方才楚燎那一段杀戮,让他回忆起了一些同样骇人的画面。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自卫的动作他朝着楚燎的方向拔出了剑。
剑锋出窍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转瞬之间,那弟子忽然就被看不见的东西斩成两截,他惊惧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却已经不复完整。
沈云辞站得太近,被血溅了满身。
不是他不想避,而是不能避
楚燎不知何时夺过方才那弟子手中的剑,依然抵住了沈云辞的颈侧。
原本常见的剑刃被黑炎裹上一层外衣,接触皮肤时,竟然是寒冷彻骨。
“银羽鹤纹,掌门亲传弟子……你是柳云歌的徒弟?”楚燎的声音沉而冷,压抑着无尽的杀意。
燕归也是被眼前的场面弄得措手不及,虽然二叔提醒过他楚燎可能会出现,但楚燎这出场方式,论谁怕是也不能淡定。而且居然还因为一个小意外,让楚燎和沈云辞直接正面杠上了。
氛围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燕归心中难为沈云辞捏了一把汗。
从楚燎那恨柳云歌恨到骨子里的语气来看,这种时候沈云辞不管怎么回答他,是或不是,估计都逃不掉那一剑。
柳云歌何人?正是如今的太微剑宗掌门,传言二十年前他被楚燎打伤,所以近些年大部分时间在闭关,很少在宗内露面。
他与外宗宗主慕云深,都并非出生于灵初界。而是来自另外一个灵气贫瘠的小世界,据说那小世界的最高修为也不过是出窍期。
柳云歌与慕云深从幼时便共同.修行,有过命的交情,成年后更是结为异姓兄弟。后来二人修至小世界巅峰后,竭力寻找离开的方法,最后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顺利来到了修真资源最为充足的灵初界。
所以当柳云歌拜入太微剑宗门下时,虽然是出窍期修为,但对比起土生土长的灵初界弟子,并不被看好。然而后来谁又能想到,他硬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先是从外宗弟子成为掌门弟子,后来又一路朝上,最终成了太微剑宗立派以来,第一位非楚家出身的掌门。
这位柳掌门的生平可谓励志典范,但至于他为何和楚燎结下如此深的仇怨,恐怕要等燕归集齐那十条线索,才能得知真相了。
“……”沈云辞冷静的看着楚燎,始终没有开口。
他自然比燕归更清楚,如今的楚燎绝不能以常识揣测,只要是涉及到某些事情有关,楚燎简直就是个疯子。
于是沈云辞的目光,落在了斜对面的燕归身上。
燕归抬头望回去,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倒不是燕归故意推脱,而是楚燎现在这个状态实在危险。况且燕归之前也被二叔叮嘱过,楚燎如今性情大变,万万不要与他起冲突。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话中暗藏的意思分明就是“真的惹了楚燎他很有可能六亲不认”。
沈云辞的眼底浮上一丝无奈,双唇微启,好像说了两个字。
笛子。
“什么笛子?”楚燎也不知道为何,忽然眸色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原本满身的杀意竟然褪下去几分。
燕归这才想起来,之前那只蜃气妖所幻化的青竹笛,确实是被他顺手起来了。因为修为并不比蜃气妖高,所以那青竹笛在燕归手中还是维持着原样,与真品惟妙惟肖。
“自然是前辈所想之物。”沈云辞见楚燎态度有所松动,终于开口。
话音一落,燕归就感觉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好吧……看来不能再只当个围观群众了。
燕归从物品栏中取出那支青竹笛,双手捧至楚燎面前,端端正正地叫了一声:“师父。”
楚燎闻声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燕归,道:“回来了?”
斗转星移,魂魄归位,只三个字便说尽一切。
他早就认出这个被他扔下二十年的徒弟,只是想着若是燕归不愿认这个师父,也就罢了。这么些年来,楚燎清楚自己所做之事必然被世人所不容。虽然他自己从不曾在乎,但却并不想牵连亲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