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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酷热难当,只得作罢。便目光端正,装作无视。
“公子,我是不是快不行了。”绣红亲启黑唇,声音微弱。
安易生看了看她脸白的发红,嘴唇黑的欲滴,身上散发着热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这段日子,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安易生的眼神从忧伤同情到悲悯再到默然,已经能够很平淡的面对死亡,可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去,实在是很困难。
绣红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安易生眼睛朦胧了,便别过了脸,不再看去,心底悲凉,绣红起码有自己陪着她死去,可待会儿自己呢?
绣红颤着双手,从腰间摸出一个药瓶,扯开塞子,一口吞下,咳嗽起来。
“你这是...”安易生走到绣红身后,拍了拍她的背,绣红咳嗽的便好了些。
“随便吃一吃吧,说不定有效呢。”绣红孤注一掷。说罢又摸向腰间,拿出一瓶又服了下去。
绣红一连服了好几瓶药,始终不见好转,毒性竟有更加剧烈的趋势。
绣红的身体开始冷了下来,面色由红转白,唇色变淡,整个人像要开始结霜,这是死亡的征兆。
卜老太太那一掌没有让绣红即刻毙命,蛊婆子杀人,从不给人痛快,必要折磨一段时日再让人毒发身亡。而且卜老太太和安嬷嬷铲斗多年,对对方的手段和招式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用安嬷嬷能解的蛊毒。
绣红失算了,她的孤注一掷变成了死亡催命。
绣红闭上了双眼,摆出一副打坐的姿势,一语不言,面相平和,竟有点高人风范。
“绣红?”安易生轻轻叫到,一般人死之前都会哭哭闹闹一番,诉说着自己的不甘,或是瞎聊几句,留点遗言轻松离去。可绣红这等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超脱,风光一世寿终正寝的百年老人走得估计都不会这样洒脱。
绣红淡淡的抬起眼皮,看了安易生一眼,便又缓缓闭了回去,眼神里满是离别之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安易生问到。
怎么样也是相识一场,主仆,师兄妹,还是上下级?她和绣红关系有点复杂。这是候他只想绣红说些难忘的往事,美好的回忆,或是未了的心愿,好让绣红走得并不孤单,也没有遗憾。
然而绣红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放下手,不再活动。
安易生有些悲戚,绣红想就这么静静的死去,或许对她而言,死前的一片宁静才是她毕生最幸福的事。
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什么也不用想,只用安安静静的等死。
绣红老僧入定,旁边散落着几只空空的小瓶。太阳渐毒,烤的囚室内一片通红。安易生终于明白,这鬼地方不是用来关押人的,简直就是用来杀人的。
安易生彷徨,他望了望洞口,呆在这里怎么都会死,可跳下去呢?安易生想起小老头的话,出去的人都是跳下去的,可谁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说不定下面早已尸骨成堆。可是不跳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不得已的做法,也是唯一的出路。
绣红面上寒霜退去,恢复了正常,安易生喜道:“绣红?”
然而绣红并不言,表情都没动一下。
“绣红...”
安易生将手探入她鼻息,绣红突然睁开眼。安易生先是一惊,又是一喜:“你没死?”
绣红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最烈。说道:“太阳这么大,我没法结霜,等日头一过,我还是会死。”
安易生刚刚显露的喜悦马上凝成了重重的失望。
绣红:“那老头呢?”
安易生道:“那老头古怪得很,早走了。”
绣红说道:“这里关押的都是东镶王叛乱时,朝廷来围剿的人。花刺哈将一个军队都关在了这里,任其自身自灭,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绝非等闲之辈。”
安易生:“嗯,是的,那老头吃了千织蛊都没事,可就是不肯进来,也不告知离开方法。”
绣红看了看地上干涸的血污,道:“他怕这些,蛊婆的血都是有剧毒的,你我都服用过嬷嬷的丝心骨粥,沾上些许也没事,可对旁人而言,这毒血就是化尸水,见血封喉,顷刻间让人死无全尸。”
安易生:“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但说话言谈间却又有着点信服力,他告诉我出去的唯一方法是跳下去。”
绣红道:“江湖上是曾经有一位偏好美食的紫癜书生,厨子杀手,你满足不了他的胃,他便要破开你的心。很多人都死在他的青霜紫电下,只是后来,他嘴越来越刁,胃口也越来越大。他杀了自己老婆儿子煮来吃了,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此绝迹江湖。你碰到的,想必应该是他。”
安易生森然道:“那他想吃掉我俩也应该是真的?”
说罢他看了看地上干涸的血迹,只待血迹完全没了效力,那书生还会过来吗?
绣红看了看地上千织蛊剩余的两个大黑牙,道:“把他捡起来。”
安易生闻言捡了起来。
“放进去。”绣红瞟了瞟旁边的一个空瓶子。
安易生依言放了进去。
绣红道:“千织蛊脱离了蛊主,只是一条凶猛的大虫子,不过肉汁鲜嫩,听说是上好的美味,倒便宜他了。”
安易生心道:“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工夫心疼那美味的千织蛊?”
绣红:“江湖传言,你满足了紫癜书生的胃,他便会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是太过苛刻无理,一般他都会满足。只是今时今日,不知这位小老头还有没有保留这个吃人嘴软的习惯。”
吃人,嘴软。
安易生还沉浸在吃人的回忆中,他在想若是那老头杀回来吃自己,待会该如何应对。
绣红问道:“他离开时有没有说什么?”
安易生想起:肥虫之恩,他日相见,再为作答,后会有期。便说道:“他说后会有期,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绣红看了看太阳,眼神黯了黯,等午时一过,自己又要开始慢悠悠的等死。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安易生拿出了一幅画,准备打开,反正也没活的指望。
绣红瞥见,说道:“蛊的秘术,男人是看不得的,即使看了也看不明白,可能会有副作用。”
安易生没理会这句话,只看看又有何妨?
然而...
安易生只看了一眼,一眼,从此就对女人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看着绣红,竟然吐了出来。
黑乎乎的人蛆浆糊粥,没吐。
一大锅蠕动的毒蛇肥虫,腥臭的虿盆,没吐。
黏答答的蛛丝蚕丝鸟屎汤,没吐。
丰满的雪蛛飚绿浆,没吐。
总之都没吐。
可安易生无法直视一个全身爬满虫子的女人,蜂窝一般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