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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一声惋惜都没有。
“自你大胜归来时起,谁都不想你活着,如今父皇也不想。你别怪我也别恨我,谁让你偏偏要参这位置一脚。”那是他的胞兄最后一次同他说话。
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剜心。
每每他想起这些,那种痛便是遍布全身的。
季淮沉倦地睁开眼,漆黑的场景没有任何改变,就像是他的生命也置身无穷深渊中一样。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也没有他自己。
孤独蔓延于全身,比酷刑更痛。
可就在这荒芜的黑暗里,他听到他的床边有低低地抽泣声。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但仔细想想,季淮就记起来了。这哭声,是那个死皮赖脸要跟着他的少年的。
他在哭?
为何要哭?
季淮很迷茫,他张嘴,喉咙沙哑难听:“陶桃。”
“四皇子!”陶桃惊声,抬起趴着的脑袋,眼眶很红,似是很多日没睡好了。他吸了吸鼻子,开口便又哭出声,“四皇子,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你别怕。”
陶桃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怕。”
从未有人为他哭过,叫他别怕。
这两句话在他听来,十分新奇,甚至说是初次听闻。
季淮怔怔,心底如沉沙抚过,说不清什么滋味。
第3章
若风带来的大夫是只老乌龟,不要钱,只需要若风替他抓几条鱼做酬劳。
老乌龟眯着眼给季淮把脉,啧啧两声,像模像样地摇摇头。他一摇头,陶桃的泪珠子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都说苦劫要历满六十年,若一世不够就要再投一世,再吃一次苦。季淮之前已经有过一世苦劫,只活了二十五岁就遭万人唾弃死于乱棍之下,是活活被打死的。那种痛,是陶桃不敢去想的。
陶桃下凡为的就是不想仙君吃苦,仙君虽犯了错丢失了天界的折云扇,但也不至于这般一次次的被诛心。
即使苦劫的存在,单单只为一个‘罚’字。
“你哭什么?”老乌龟咋舌。
“四皇子他……”陶桃见季淮安安静静地躺着,依然昏睡不醒,身子瘦到唯剩皮包骨头。心里便发酸,无论如何都当面问不出口,。
“我写个方子给你,你去抓点药,喝个两副就没事了。”老乌龟瞅了他几眼,戏挺足。
“那你摇头做什么……”
“药不好抓,先替你焦虑下。你出门找药期间,渡些元气给他,能拖延一阵子。”老乌龟很快就将写好的方子递给陶桃,转身麻溜地出门找若风要鱼去。
陶桃抹了抹眼泪,定睛看方子,才知道老乌龟说的药不好抓是什么意思。
季淮的病放在人间,那是无药可医,可放在妖界,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这药,着实不好拿。倘若这方子被凡间的大夫看到了,指不定还要骂老乌龟是个骗子,胡诌了三味药出来。
百株草,千岁根,海百川。
方子上的三味药材,他往前听铃兰小仙背念过,前两者都在天山长着,后者在西海长着,去采摘路程都挺远的。其次,就是在天界的司药殿着。
天山与西海他肯定是来不及去的,但司药殿,陶桃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碍于季淮的病拖不得,陶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大夫如何说?”季淮醒时,已临近暮色,他睡了一天。
季淮半撑起身,憔悴着,“是不是无药可医。”他是笃定的语气,曾经在地牢受刑大半年,熬出顽疾,皇帝与胞兄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才将他丢弃在这里,不过便是为了能让他自生自灭。
省的经他们的手,令他们得个弑亲的名头。
如今他要是病死了,便能如了他们的愿。季淮自嘲般笑了笑,认命了。
上天待他苛刻,死了也好。
“我不会让你死的。”陶桃却认真道。
他的声音宛若三月露珠,清凉地滴落,听得人耳边阵阵清脆回响。季淮觉得,陶桃的声音很好听。
“大家都想我死,我死了岂不是很好。”季淮只当他胡言乱语,他又不是大罗神仙,救不了自己。
“他们想归他们想,他们作恶,心坏到了底。”陶桃愤愤又委屈,“可我想四皇子活着,想好好照顾你。”
季淮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炙热灼烫,将他吓了一跳。他仓皇地别过身,沉默半晌才撇开了话题。
“我有点饿了。”
“啊,对,这都一天了,是该吃些东西。瞧我这猪脑子,还拖着四皇子说这说那的……”陶桃怪自己不细心,他是仙可以不用吃,但如今的仙君是凡人,得吃饭的。
季淮被陶桃莫名的自责逗的情绪松缓不少,难得回道:“今日吃什么?”
“红豆粥,焖了好久了。”陶桃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新学的手艺拿给季淮尝尝,他晓得季淮在皇城时最爱喝放了桂花蜜的红豆粥。
别看季淮天生一张冷脸,却偏偏喜甜。
陶桃原本不知道,是若风前几日去皇城那的亲戚处溜达了一圈,回来给他透的信。
“红豆粥……好久没吃了。”怪不得从刚才起,就闻到淡淡的甜味,心也觉得暖。
空腹许久的季淮靠坐在床上耐着性子喝了小半碗红豆粥就再喝不下了,不是陶桃煮的不好喝,而是他已病入膏肓,吃什么都乏味。腹中虽饥,喉中却干沙绵苦。
他用力咳了咳,陶桃转身就将窗户关上了。
季淮躺久了觉得两腿发麻,便摸索着想下床走走。他握着竹拐,脚心着地时才察觉自己的双腿软绵无力,生生踉跄着往前跌去。
黑漆漆的环境带给他的是无限恐惧,不止摔过一次的双腿这次没有生疼,反倒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陶桃的背上。
而陶桃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为季淮做了人肉垫背。
按理说,这种时候,陶桃只需上前扶住他就好,何必铺到地上。季淮皱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细小到先前他一直忽略的事
陶桃从不碰他。
不论是端茶送水,还是平日里的照顾,陶桃都是能尽量避与季淮有肢体接触就避。
季淮纳闷,难不成自己是什么洪水野兽吗?他看不见,也不知道陶桃面上什么神情,只觉得他应是被压疼了的。季淮支起身子,扶着床沿吃力地起身。陶桃也利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冷不丁的,季淮听到陶桃这般说:“四皇子,我要离开几天。”
“去哪里?”季淮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后又觉得不妥。
陶桃老实道:“我去给你找药,大夫说吃上两副就好了,这个月我托了张婶来照顾你。”在季淮昏睡时,陶桃已经将自己不少元气渡给季淮,撑上个把月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