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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情味混杂,摊在一处好不混乱,却又是一目了然的坦白。云渊却顿悟明了,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声色也再无温缓:“夜北,他泡的茶如何?”
夜北不知何事,只知方才他们还在吵架。现下突然被问及,便老实道:“挺不错的。”里头还有心放着梅子,确实不错。
“听闻你殿里缺个泡茶小仙,小桃花应当适合。”
云渊作为战功赫赫的仙君,自是有不少小仙爱慕过他。但他不喜这些,知道后还冷言过几句,小仙们见此也只得敛不敢再动凡心。唯有这株小桃花,生涩入世,莽莽撞撞修得一身仙骨。却满怀俗世之情,硬生生将心思打到了他身上。
云渊心中坚定:三界中,我唯喜欢陶桃一人,也唯有陶桃能喜欢我。
其他人,不许。
“今日起,你随夜北星君去占天殿做事,不必留在我的蓬莱殿。”
陶桃愣了,无措地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仙君,你不要我了吗?
淮大哥,你……
而云渊的眸子冷落极致,黑如深渊,像极了陶桃在凡间那五年里无数个孤寂夜晚。
一颗星星都没有。
赫的陶桃再无一句话敢出口。
第17章
夜北记挂被云渊捏碎的夜明珠,悔不当时,就不该惺惺作态地还给他:“云渊便是如此,什么不要了就往我这丢!”他恼的两眉横生出一副怒气哼哼的架势来,手指捻过罗盘揣兜里,甩给陶桃一记眼刀,“你会干什么?”
陶桃就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他是头一个被云渊仙君亲自点名抛出蓬莱殿的,想必不出一个时辰,他便能在众小仙中名声大噪。陶桃忐忑地伏在地上,恳求道:“星君,我会扫地也会做吃的。”
千万……千万别连占天殿都待不下去……
瞧他那乖顺的样子,夜北骂也骂不起来。索性随意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左右不过是些零散的小活儿,陶桃应付的来。况且,夜北心里头惦念着陶桃刚才泡的梅子茶,也惋惜云渊一口没喝就给撤了。
“你即是桃花仙,会做桃花酥吗?”
“会一点。”
“做的好吃吗?”
陶桃心虚:“……还行。”以前做给季淮吃过,季淮将他夸上了天,缠着他连着做了半月桃花酥。现下真在天上,陶桃断然不敢把季淮的话都当回真,他怕季淮又是唬他的。
“那这活儿也归你了。”夜北对吃食还是很有要求的。
陶桃叩谢了夜北,松了口气。他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留在蓬莱殿,能留在占天殿里倒也还好。毕竟仙君爱来占天殿,日后他们还是能常碰面。
若是被赶去陵泽上仙那就完蛋了。他听铃兰抱怨过几次,陵泽上仙简直同冥顽不灵的冰石一般,喜怒皆淡,众生退避。
最主要的是,云渊不爱去司药殿,与陵泽上仙关系也很一般。
他们这些小仙,在哪受人差遣也不过仙君们的一句话。闲茶时常说人界宫里头的奴仆太监可怜,但其实天上的小仙也自在不到哪去。人好歹有寿命,有轮回,苦到极致能改命。
天界的小仙却没有。
夜里,陶桃躺在占天殿小仙的寝内,辗转难眠,一声一声的在心里头叹气。夜寝大多都是六人睡一室,三人一排并躺着。身旁的小仙将脚搁到了陶桃小腿上,占了陶桃大半的床位。
陶桃悄悄蜷起身子,折腿将自己抱成了一团,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梦里头,季淮从后拥着他,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笔墨浓稠,遇纸则融,化为千字万语。
他喊:“淮大哥。”
季淮就在他耳骨边咬道:“专心些。”
一字值千金,理应认真的学。陶桃偏过脑袋,眉角亲昵地贴着季淮的脸庞。宣纸墨迹留香,季淮的唇是桑葚的甜滋味。五月的天,在日光下昏沉如醉的吻。他松了握笔的手,拽着季淮的手指往嘴里咬,不敢用力,轻轻舔舐。
“陶桃,你不专心。”
“那你罚我。”
陶桃舔着季淮的指腹,像是上头有蜜糖,百般留恋。
耳鬓厮磨,季淮笑的宠溺,只道:“舍不得,舍不得。”
就好像那一日花湖庭后的离别,季淮偎在他怀里,嘴里念念不忘:“舍不得,舍不得……”
猛然间,陶桃惊醒,满面泪痕。黑夜里的沉寂挤压着他的脑袋,掰不开,刺辣辣的撕裂。
他的心似是疼坏了,大口的喘气。这动静惊醒了身侧的小仙,不耐地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大半夜的别吵闹。推的力道也不大,陶桃也不知怎么地就心惊胆战地滚下了床,摔的掌心生疼。
“你没事吧?”小仙见他摔下去,没起身,随口问了句。
“没事。”陶桃起身,鞋都未穿就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他来回最念的地方,是人界那一片山间院落,桃花正开时的相逢之地。
陶桃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淮大哥已经不在了,云渊仙君不是淮大哥。
若早知道十年如此短暂,他应对他的淮大哥再好一些,用力地更喜欢一些。
陶桃就这么一步两步地走着,迎着冷风,寂落的心才好受些。最后,他走累了,就抱膝蹲了下来,目光哀伤,甚至都没注意到已经站在他身前的陵泽上仙。
“你受伤了。”
陶桃仰头,银发及地的陵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上仙。”陶桃没忘行礼,他的掌心是方才摔下地时磨破的,酸疼苦楚比不上心间的。
“手给我。”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等陶桃将手放上来。
他的语调不如铃兰描述的那般冷酷绝情,在寒夜里头更似一盏温茶,听的人心生暖意。徒生几分亲切,仿佛他们似曾相识。陶桃不敢违抗,彷徨着将手交到他手里,也不敢起身,饱着满腹疑惑。陵泽默默握住他的手,用术法治愈了他的伤口。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陶桃晃神,若把这奇遇当做一段梦也不为过。
而待陶桃睁开眼睛,屋顶还是悬着木梁的屋顶,身侧是依然睡如死猪的小仙。
外头晨光洒落,拂亮了狭小的屋子。
他听到雀儿的吟声,匆匆起身随意梳洗,一路跑去了伙房做桃花酥。天上的仙是不会有饥腹感的,所以各殿都不备有伙房,要是自个儿院落里的主人想吃点什么,大家便会来此准备。
他刚到此,就见伙房里其他殿的小仙都朝他窃窃私语。陶桃为难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都说什么呢?”蓬莱殿的茗荷小仙揣着一只食篮,威风地走进来。
她是照顾云渊仙君的近身小仙,在众小仙中算是有几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