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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压力表。
第八章
昨夜疾风骤雨,凌晨三点一刻,金何坤迷糊中醒来一次。
窗户忘了关,凉风吹起窗帘,鼓到饱满。映着闪电,室内骤明骤暗。金何坤头昏脑涨,意识有些迟钝。他摸到床头水杯,灌一口冷水,浑身发软。薄被子盖严实了,竟没几分热度。
金何坤觉着他是昏过去的,残存的一点记忆,是窗口附近地板上躺了一滩雨水。雷电闪现时,亮得反光。
等及再清醒时,床边坐了一人。那背影熟稔,吊儿郎当的。
金何坤转过头,一条毛巾滑落。被子加了两层,捂出一身汗。他想张口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嗓子痛得要命。
整个人昏昏沉沉,如在云端。
陈燕西听到动静,回首摘了耳机。他伸手一探金何坤的额头,皱眉:“烫得可以韩国烤肉了,真你妈牛逼啊。”
他絮絮叨叨地接来一杯温水,扶起坤爷:“好歹飞行员,体质这么差。淋雨居然也能发烧,身躯娇贵就在国内待着,干嘛出来野。”
陈话痨一句能顶十句,机关枪似的差点突突死金何坤。
而病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儿,眼皮都懒得抬。
“能起来么,我带你去治病。”陈燕西见他要死不活,暂时关闭嘴炮功能。他用毛巾给金何坤擦汗,拎出一件t恤。
“熬下去会出事儿,天老爷?”
金何坤蓄力已久,终拾掇起一股逞强的能耐。结果三分钟才憋出一句:“......我能走。”
“废话,有俩腿你不能走,难不成我还得背你过去。”
陈燕西抱臂站在床边,随口刻薄着。
忽一顿,两人脸色同时难看起来。不凑巧,记忆顺着时间线往前扒拉几小时,一场暴雨、一个动心的提议、连带一枚混着酒味与香水的吻,砸入他们脑海里。
气氛有些尴尬,再怎么甩锅“喝酒误事”,也不能洗脱金何坤耍流氓的事实。
他瞧一眼陈老师,发觉对方除了脸色难看,并没多说什么。于是闭了嘴,借机卖乖,做个低眉顺眼的病人。
金何坤换衣时,未避讳陈燕西。俩男人,又不是大姑娘。他发烧,却满脑子想着‘“既然一垒已上,要不要得寸进尺”的骚主意。
相当懂得投机取巧。
陈燕西见他半天脱不出一只袖子,当即老毛病翻了。
“稍微快点,”陈燕西不耐烦道,“赶时间。”
金何坤:“老师......我没力气......”
“哎我操!陈燕西你他妈......”
病人正撒娇装傻地全情表演,陈燕西呔一声,猫脾气上头。他干脆跪在金何坤床沿,伸手撸起他衣服下摆,顺着往上一提,直接将人扒个光。
这你妈才是真流氓。
金何坤惊魂未定,前后不过两三秒,成一只光秃秃的傻狗。
陈燕西也没多想,脱完才觉这动作有些鲁莽。他一时尴尬,拿着t恤不知是扔是放。而金何坤如雕塑般的躯体,给了他强烈的视觉冲击。
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因发烧,金何坤的肤色有些泛红。汗液黏在皮肤上,光亮一层。胸膛起伏,再往下是勾人腹肌,人鱼线和着肚脐下些许性感的毛发,隐匿在黑色内裤里。
这男模身材。
陈燕西不由自主地吞口唾沫,操了。
“老师,这么主动吗。”
金何坤差点气笑了,他倚病卖浑,也干脆一伸手,揽住陈燕西的腰。坤爷将头埋在陈老师的小腹上,撩人地轻蹭着。
差点给陈燕西蹭起火来。
“妈的,”陈老师额角青筋直跳,似被踩了猫尾,惊乍乍地一蹦而起,“穿衣服!”
金何坤大笑,声音嘶哑,低沉好听。他看看右手,指尖触感还在。将才抱住陈燕西时,有意按了按对方的腰窝。
还挺深。
陈燕西一阵发颤,整个脊背瞬间绷直。那反应,纯情得不行。金何坤咂摸片刻,该不会是雏儿吧。
陈燕西联系的医生,实际是一家私房菜馆的阿妈。老旧的招牌上写着中文“成协隆”,大清早,铁栅门却关着。
若非金何坤没烧糊涂,差点以为自己魂穿香港。装潢复古,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港片里常见那种街边小店。
吊式风扇悠悠转着,仅三张圆桌。正对供着财神,四周挂满照片。左面是几个木质大柜,密集而有序地陈列藏品。
陈燕西叫了声:“阿妈。”
“哎,来啦。”
闻声不见人,片刻后,从里间走出一名中年妇女。面带佛相,笑容慈善。戴着副眼镜,穿花衫衣裤,光脚。
阿妈迎上来,“你说朋友发烧,就他啦?”
金何坤赶紧装个人,他颔首弯腰,适时端出空少风度。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金何坤。”
“叫我阿姨就好啦,”阿妈笑眯眯地挥手,转身往里走,“快进来,阿西说你烧得厉害。我就叫他赶紧带你来嘛,阿西又说你还在睡。”
“这孩子人好心善,不忍叫你。我就跟他讲哦,多盖层被子,弄毛巾擦身子。也不知做得好不好,他就没怎么照顾人。”
金何坤全须全尾听完,他压着嘴角笑意,抬起眼皮,“挺好的。”
陈燕西靠着里间门框,嘴里叼根烟。他耳尖发红,故意撇开脸,不与坤爷对视线。
“哎哟,”阿妈拿来药油,脸上藏不住的关切,“听听这声音,成什么样啦。烧得那么严重,还是该早点来。”
“坐这儿。阿姨给你刮完痧,拿两瓶药汤回去。喝完倒头睡一觉,下午肯定好。”
金何坤笑,觉着阿姨说得挺玄乎,西医都不敢这么打包票。但他有求于人,只听话地撩起衣服,将后背交给阿姨。
“阿妈人很好,仙本那的潜教基本认识她。上世纪移民过来,华裔,做私房菜很出名。没有菜单,做什么吃什么。她的药汤救过很多人,刮痧也算门手艺。耐心善良,一生向佛,积德。”
陈燕西带着金何坤回旅店,将人扶上床。他给坤爷捻好被子,提起阿妈,声音温柔。
“你要想吃她做的菜,我去预订。早点好起来,明天带你去。”
刮痧后,浑身困倦乏力。金何坤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又怎么躺在床上。
更不知,是否因生病而产生幻觉。
陈燕西眉眼温和,语调缓慢且舒服,一如清风过境。
金何坤挨着枕头,没几分钟,睡意浓浓。这觉挺沉稳,许久了,头一遭没做梦。但他又似清醒,隐约感到有人在房间走动。
小时候身体好,金何坤高中那会儿从不穿内衣秋裤。薄薄一层毛衣,再罩个棉服,勇于同寒流作斗争。为耍帅,打篮球得脱光晾肉,以获球场边男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