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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间门。故而男男女女,都有些相通的习惯,性别更是不甚区分,男子道万福乃是寻常事,倒非番子行径。
沈砚敲敲桌子,斥道:“偏你有这许多话说,咱们这几次大捷多亏了他,你倒不领情。他在那地方待久了,身上自然有陋习,也是可怜人,何必如此苛责人家!”
十一将箱子搁在案上,撇撇嘴嘟囔:“这话您别跟我说,等见了萧公子再说,看他体量不体谅。”
沈砚瞪他一眼,却未发作。他将佩刀抽出,“当”地一声挑落箱前挂的铜锁,掀开箱盖,只见密密麻麻,满满一箱走盘珍珠铺在眼前,粉红光泽竟在案上映出一道小小的虹。
饶是沈砚见惯珍宝,也不禁惊叹:“这帮贼海盗,油水竟这般足!如此品相的珍珠,本将军在宫中都未见过。”
十一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觉滑腻犹胜女子肌肤:“爷……这东西,太考验人了吧……”
谁能忍住不昧下两颗?
沈砚凝眉不语,似乎正天人交战得厉害。他倒不稀罕一箱珍珠,只是此物若给人知道,怕会引起一场祸端。纵然有大军护卫,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众军士奋勇杀敌,谁不是为得军功立身、财宝处世。历来军中上下串通,沆瀣一气,贪没缴获财宝之事屡见不鲜。如何将这箱珍珠悄悄运回京中,当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手指在珍珠上漫无目的地滑动,忽然摸到一个质感冰凉坚硬的东西,他翻出来一看,却是一只铁盒。
十一挑眉道:“许是格外大的一颗!”
沈砚打开一看,更是吃了一惊,里面竟是一颗猫眼大小的黑珍珠。
“爷……”十一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传说中,能趋吉避凶、佑人平安的珍珠王?”
沈砚严肃地点点头。此物价值还在其次,只是历朝历代素有传言,都说品相上佳的黑珍珠又称珍珠王,能禳祸避凶,赐福添寿。
此言并非空穴来风,当年太`祖在江淮一带与前朝旧部作战,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便在此时,太`祖偶然得到一颗黑珍珠王,找当地通术数的僧道算过,都说是天降祥瑞、将其佩在身上可得天命庇护。
太`祖先时还不信,随手将那珍珠拢在了袖中。不成想,紧接着便传出对方军中内讧的消息。刚要出战,对方营中又着起大火,将箭械粮饷、军用物资,烧得干干净净。其部众尚未整装,偏偏天降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兵卒饿死、冻死者几有半数之多。之后战局大变,太`祖当即点兵,全歼敌军。此后每战每胜,一鼓作气,创立了我朝。
太`祖登基后与先孝纯皇后诞下太宗,然皇后怀胎时不慎摔倒以致早产。太宗只七个月便降生,胎里不足,从小孱弱多病,三灾八难不断,三岁那年更是被宫女失手打翻铜盘之声吓病,险些辞世。
太`祖忧心不已,将佩戴多年的黑珍珠王赐予太宗,以求祥瑞庇护。不想果然灵验无比,太宗从此顺风顺水,再未受过惊愕困扰,享年八十又三岁,可谓长寿。
自此之后,黑珍珠王成了吉祥的化身,被太宗亲口赐名“瑞珠”。许多达官显贵,为求家中子孙长命百岁、逢凶化吉,时常遣人四处求购此物。
但黑珍珠本就极其稀有,遑论黑珍珠中最圆润硕大的珍珠王,虽有万金,却无处寻觅,只得以青黑染料涂在普通珍珠上佩戴,求个形似。
贫寒人家也甚笃信此物,但莫说黑珍珠,就是白珍珠也无力购买。有机灵的,便将铜丸染上黑,也是求个形似而已。
后来此风渐靡,几乎人人身上都有颗黑珠子。甚至那些不信邪祟之辈,为求心安也都戴一颗。
沈砚素不信鬼神,但因常年带兵征战,不由得不敬“运势”二字。他身上便佩着一颗涂黑的白珍珠,与腰间玉佩挂在一处,常年不摘的。
“爷,这可是万金难求的东西。您若将它呈到御前,此行功劳可就大了。皇上还不得赏您个大将军做啊!”
他家将军虽常被称作“大将军”,实则官位只在中郎将上,因兼着御前带刀侍卫这一虚职,才勉强称得上是正三品。
大将军是本朝武官之首,位在从二品,上面虽有正二品大司马压着,但那是虚衔,并非实职。
“珍珠上交,这颗黑的,不必提了。”沈砚一面说,一面将那铁盒了起来。
“爷!”十一瞬间失色,“私藏战利品可是流配的大罪,咱家又不缺金银,何必留下招祸!”
沈砚顿了顿,道:“本将军岂是贪图金银财宝之辈?只是这黑珍珠的效用……萧独宝那个灾星附体的,若是得了它,想来会平安些吧。你去准备一箱金子,悄悄夹到此次缴获的东西里,只当咱们跟朝廷买下这颗珍珠了。”
十一心里嗤了一声,嘀咕道:“成年家大手大脚。”
“你说什么?”沈砚挑挑眉,“你小子,愈发会管束爷了!还不快将这箱子珍珠起来,叫人看见又是一场风波!”
十一将他拨散的珍珠一颗颗捡起来,唠唠叨叨说:“爷,不是属下多嘴。您就是带一百颗黑珍珠回去,有那个番子在,萧公子也高兴不起来。言大人上回都说了,皇上不喜欢您对别人动真心。您可倒好,一会儿这个萧公子,一会儿那个阮公子,这不是故意点皇上的眼么?若只亲热亲热也罢了,您这千金买珍珠的架势,岂不是动了真感情了?”
沈砚气结,随手抄起桌上的书砸将过去:“什么软公子、硬公子,混账东西,越发来劲了!”
十一抱着箱子捡起书,撂下句话,拔腿逃命而去。
“认字儿么,还看书!”
“……”
第31章羊入虎口
言浚走后两日,刑部尚书张云简提审了萧索。
论理也该在公审时,将他提到堂上问话。然而两个衙差点着灯笼,一路将他送进了刑部内堂。
看管他的狱卒马平甚是经心,一层层解开铁锁,给他戴上镣铐,才将他交到来人手中,仿佛他一个文弱病秧子能暴起伤人、做那亡命之徒似的。
萧索跟着衙差,转过两条青砖铺就的甬道,登上石阶,出了巍峨牢门,回头只见左右铁门上各雕着一只口衔铜环的狴犴巨兽。威严之状,令人不由得心肝一颤。
他来时是被蒙住眼的,竟不知外面是这番景象。萧索心中一阵后怕,幸而来时没看见,否则吓也吓去半条命。
刑部的内堂倒是柔和,门里一架十二扇泥金嵌宝的檀木屏风,转过去却是一张矮榻,上面有小桌,地下两遛座椅。右面耳室内悬着烟灰色帐幔,掩着一张条案,隐隐透出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