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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
手术室外的喇叭呼叫贺紫薇亲属的名字,双手紧紧握住手机的江名然,几乎步子不稳,进入接待区,白衣天使拿着手术单与确认书,说,“初步检查,患者脑内淤血,必须手术,你是患者的家人吗?请在这里签字同意。”
其实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随车医生初步判断撞伤了头部,可能是头盖骨比较坚硬的缘故,除了微微隆起的包,看不出任何外伤。
受伤,最可怕的,往往不是血流喷溅三千尺,而是哪里也不疼,什么血也看不见。
江名然匆匆接过笔,他大脑一片空白,从来没有过的方寸大乱。
手腕依旧使不上力气,他努力呼气,换了左手,刚要落笔,眼前的手术通知单,被人从身后夺去。
“我是。”身后的人冷冷说。
那人似乎是匆忙赶来,脖颈上满满是晨雾露珠与细汗。
江名然的手僵在半空。
“我是病人唯一的亲属。”那人推开江名然走上前,从头发到皮靴一身黑的,淡紫色衬衣领与口袖口的扣子紧紧的扣好,紧贴皮肤,半丝缝隙都不漏下,所到之处,冷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就差脑门子贴上个标语生人勿进。
医生左右看顾,说,“你们……刚刚是这位先生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的……”
“我是贺紫薇的大哥,贺醒。”贺醒把手术通知单揉成团,扔在地上,“我不同意手术。我并不信任你们医院的医疗条件与主刀医生的水平。我已经与你们院长打过招呼,联系转院,救援直升机与专家在路上,五分钟后到达屋顶。你们准备好担架,做好消毒,走快速通道直接上飞机。”
“可是……”医生犹豫,看向江名然。
贺醒冷哼,“没有可是,这个人与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资格为紫薇做任何决定。”
医生还想唠叨几句,身为白衣天使,他有责任保护每一个患者,放射室给出的诊断耸人听闻,随意搬动伤患,很可能伤上加伤。
“刘主任,院长找!”忽然有个小护士跑到走廊,医生欲言又止,接领导电话要紧。
之后刘主任没再出现过,一个实习医生跑前跑后,给办齐了转院手续,交到贺家大哥的手上。
江名然一直蹲靠在墙角,沉默地望着手术室的玻璃门。
贺醒说的没错,他与贺紫薇,无论是从血缘还是法律层面,都是毫不相关的人。
抢救时间争分夺秒,而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十几分钟的时间,比他活着的二十三年还要漫长。
谢俊死的时候,他痛苦过,挣扎过,最多的是深深地后悔与自责。那是一根扎在他心里深处的刺,活动一点点,就鲜血喷涌。
这么多年,他就一直任那根刺扎在那。
那张手术通知单与贺醒的话,像一把锥子生生把那根刺挖出来,然而他并不痛苦,也没有后悔,只是脑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仿佛他不属于这个空间,他从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根刺似乎不见了,他的眼前,只有贺紫薇趴在他身体时的模样,那张脸,与五年来一直晃动在他生活的每个缝隙角落的脸重合。
明明,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像贺紫薇对他一样好。
可他对很多人好过,唯独对贺紫薇不好。
开始时想摆脱他的纠缠,慢慢的接受了这份纠缠,最后习惯于这份纠缠。
习惯,是潜伏期特别长的凶猛蛇毒,或许藏着一辈子也不会毒发,或许在频繁的瞬间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玻璃门缓缓打开,实习医生与几个小护士推着一张床走出来,床上的人影他看不清楚,世界已经完全交融在一堆方形圆形的马赛克图案里。
江名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前额抵着十指交叉的双手拇指,一抹脖子,没摸到护身符,只有细细的红绳拴着的戒指,才想起他把护身符送给了林湛。
银色的戒指,“w&r_promise_foreverlove”,w&r,薇与然的首字母永远的,承诺。
江名然紧紧的握着戒指,闭上眼睛,按着戒指捂住胸口,默默吟诵圣经的初章。
人生第一次,想要向神祷告,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喂。”有人踢了踢他的脚尖。
一瓶矿泉水,递到江名然的面前。
江名然睁眼,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穿着白大褂,一只手解着口罩。
“小悦……”江名然微微扯动唇角,可他做不到,在妹妹面前,他也没有办法做到稍稍逞强。
“连环车祸伤者人数太多,我今天没排手术,被临时调过来帮忙,”谢悦拿着口罩,坐在江名然旁边,“听急诊刘主任说,有个伤患,一点外伤都没有,放射科给的报告,却是非常严重的脑淤血,我从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案例,就去看了看。唉……紫薇哥的脑子,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
谢悦是脑科医生,判断紫薇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
江名然感到恶寒袭来。
“你放心,我老师人在海都,应该会跟着救援直升机一起过来。贺家是我老师研究项目的投资方,为了他的实验经,他老人家使出师奶的拼劲儿,也得把他的财神爷爷救活。不过,紫薇哥伤的是脑子,活着虽然是没问题,可能会弄个半身不遂,痴呆健忘也说不定。”谢悦见江名然不喝,自己把矿泉水拧开,啜了一口。
江名然稍稍的放心,谢悦的老师,是世界知名脑外科专家。
恍惚的心,忽然有了底。
谢悦把矿泉水放在墙角,“你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第一次见,原来你真的喜欢上贺紫薇了,也会为情爱所牵绊。我其实我更好奇你,你会给我一个怎样的反应,江名然?当年哥哥死的时候,你的反应那么,的连我也差一点就相信了。都说哥哥是演艺圈的光芒,我觉得你才是。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演的不累吗?”
江名然有点惊讶,但却没有惊讶太久。
林湛曾指着谢悦与他说,说这个背着书包喜欢吃棒棒糖的小姑娘,总有一天会长大,长成一个恨他到极致的大人。
他当时不信。
如今,林湛的话似乎应验了。
“疼吗?失去所爱的滋味?有心无力的感觉,舒服吗?”谢悦翘起嘴角,伶俐的大眼睛里露出凶狠,“告诉你,贺紫薇手术的后遗症的风险,超过百分之八十,换句话说,他一定会失忆,忘了你,永远把你当个陌生人!你们的生活将不再会有交集,这比让你死还要痛苦。这就叫……报应。”
小姑娘也哭了,用白大褂的袖子擦眼泪。
“对不起。”江名然抬手,下意识的想要安慰。
谢悦避开,一边啜泣一边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