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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清溪又端起掌门姿态,柔声劝慰了一番小阙,便离去了。
小阙送走他们后,一头扎进我怀中呜呜的哭出了声,哭声中满是自责后悔。
我抚着他的长发道:“这一套剑法你学会了,便足够打遍栖云山无敌手啦……打遍栖云山无敌手,也算打遍世间无敌手了罢……”
小阙抽抽噎噎道:“我不要学剑了,我要你好好的。”
我笑道:“傻话。”
我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大约是个日头正好的午后。
如此这般年复一年,等到小阙将这套剑法练得滚瓜烂熟,轻松击败了栖云山其他弟子的时候,已经三年过去了。
这一年,小阙下山游历,他十九岁,我这一世十八岁。
第六十七章
小阙学成下山那天,是个初夏。
我为他梳起道冠,假装看得见似的为他正了正冠,顺着冠带捋下来,顺手捏了一把他的小脸,笑道:“终于如愿了,你哭丧着脸作甚?”
小阙打开我的手,赌气道:“贺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看得见。”
我有些哀怨的想,男孩成人后就一点也不可爱有趣了,小时候像个肉团子似的,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师兄,傻兮兮的又听话又好哄,可惜他总归还是会长大的,长大之后……便开始心思莫测起来。
我摸了摸下巴,心想我那个师弟当年也是这样的。
我将他送到山门,他便怎么也不肯让我再送了。
他临走时,对我郑重道:“贺一,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我就回来看你。我此番去,也是替你去看看山下的景象。”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去寻身世为重,莫要在意我。”
说罢,不顾小阙婆婆妈妈的叮咛嘱咐,我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随手向山下一指,道:“小阙,你所寻之事多半就在这个方位,你只一路向南,定将有获。”
小阙也当真毫不迟疑的应了声好,步履坚定地扭头就走。
我松了口气,宋宅所在州郡位于栖云山北部,此地距那里约莫要行月余路程,他这下往南走,起码拖个一年。
那之后会怎样……我现下还未想好。
小阙的身世与我而言,像是一块巨石时时压在心上,一想起来便觉得烦闷无比。
而现如今,我能做的又是那样的少。
小阙走后,我回了洗剑池旁的住所,过了一段不知时日的岁月。
清溪和清泉都知道我孤僻喜静,不许其他弟子来打扰我,偶尔我在观中碰到他们,他们也只会远远地对我道一声“师兄好”。
虽说我腹诽着“不是你们师兄”,但是由于解释起来太麻烦,故而面上也只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罢了。
山中时日流转如同白驹过隙。
我在屋中喝酒喝药,醉醉醒醒,一日复又一日,不知不觉便已经又是一个深冬了。
年关将近,这一日我刚刚送走与我品茶的清溪,回到木屋时,我忽然嗅到一股隐约却又熟悉的味道。
它像是绝峰上的皑皑白雪,又像是山林间淌过的清澈小溪,这洁净的味道……
我顿时只觉全身汗毛都直竖了起来。
我暗暗扶住书案,道:“谁?”
“除了我还能是谁?贺一!”话音未落,怀中突然一暖。
我也回抱住他,挨得近了,那熟悉的气味更加真实起来,我的一颗心缓缓落下,若无其事道:“回山了怎么不去和清溪请安?你不是最尊敬他的吗?”
小阙使劲在我胸口蹭了蹭,道:“我风尘仆仆的,怕在师父面前失仪,更何况我总是要第一个见你的。”
我抽了抽鼻子,揶揄道:“恐怕还有要清理一下伤口罢。”
“唉,瞒不过你的狗鼻子。”小阙顿时放开我。
我坐到窗前的椅子上,听着他脱去衣服,又听着他跑去屏风后面的木桶中洗浴,他与我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提如何受的伤。
我忍不住道:“血腥气很淡,约莫结痂许久了难道是你刚下山就遇袭?”
小阙在那哗啦哗啦的玩着水,听到我这样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是,不过太丢脸了我不想说。”
我奇道:“怎么?”
木桶那边传来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我等的有些不耐烦,想要过去问个明白,谁知刚站起身那边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小阙阻道:“别过来,这边潮气重,你受不了的。”
我抱臂道:“好罢,那你快些说,莫要让我催你。”
小阙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下山后我顺着你告知我的方向赶路,途径一片好大的树林,谁知我在那里迷了路,等我好容易出了林子,却也找不到方向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小阙不辨方向。
小阙接着道:“后来我途径一个小镇,便在镇上歇脚,听闻此地在闹妖兽,许多人都瞧见了。虽说也没出人命,但是叫人看着害怕,我便义不容辞的接了这活儿,我劲巴力的在镇上找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夜里,我终于在小镇外的墓地中找到那妖兽了,谁知……唉,你猜怎么?”
我面无表情道:“我猜那是个女妖。”
小阙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讷讷道:“你怎知道的?”
我暗暗撇了撇嘴,道:“随便一猜,因为你的剑法极佳,世间罕见敌手,故而能伤你之人大约是趁你不备,但是你也不是会轻易动摇之人……所以……”
小阙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我道:“后来呢?”
小阙这次沉默了更久,慢慢道:“我见那是个人身女妖,颇为美艳,后来她又……总之我一时大意便被她制住,我本以为自己将要命丧她口……这时却有个人……”
有个人……
我内心无端激荡起来,忍不住咳了许久,咳得撕心裂肺,自己都不忍心听了才勉强按下。
我挥了挥手,示意小阙莫要在意我。
小阙像是陷入回忆,突然反问我道:“贺一,你知不知道哪个道观的道长会穿纯黑色的道袍?”
“……这个……未曾听说。”我按住猛然间狂跳不止的心口。
小阙对我说,他被那女妖所惑,一招都未施展便被擒下,他在命悬一线之际,却被一位墨衣道长救了下来,那位道长修为深,只一招便将那妖兽打回了原形,化为了一条蛇被他入袖中。小阙惊魂未定,正欲向他道谢之时,却在月光下看清了那道长的相貌。
他说到此时,突然顿了一顿。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有下文,便催促道:“怎么?那位道长是太英俊还是太丑陋?”
小阙一本正经道:“那位道长比你还好看。”
我顿时失笑道:“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