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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只有我们
仙山很热闹。和苦境相同的环境和院落,从台面上退下的人们照样滋润地过他们的日子,没事串串门,嗑着瓜子一起闲聊,侃侃苦境最近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是哪位人才建议的,但,往年没有打通的连接苦境的地界,忽然有一天,产生了变化。
不同的是,只有苦境的人可以去看望他们,但已经失去生机的他们本身等于只有意识,虽然在仙山里活得风生水起,可再度回去苦境是不可能的。
仙山和苦境连接后,第一个踏入仙山的是羽人非獍。有心者认为他可以首当其冲实践一下,不在意的认为他此去可以了解到很多想要了解的东西。燕归人是其中一个。
羽人临走前朝燕归人淡淡颔了个首,燕归人正坐在树下,拿着棉布给孤问枪擦拭。羽人并没有因为重要日子而换上新着装,他常年都是一袭白衣,就像燕归人常年都缀着红披风一样。
燕归人只是道:“快去。”
“嗯。”燕归人的朋友少,羽人的朋友多,且基本都在仙山。燕归人也不会提醒他去找西风问一声好,因为他是想亲自去的。但目前为止,众人推荐羽人先去,这让他期待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于是他加了一句,“你回不来怎么办?”
羽人奇怪地看着他,“我并没有死。”
羽人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燕归人停下擦拭的动作,盘起腿微微发愣。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一天,原以为他和羽人只能相依为命到老,毕竟失去了很多的两个人,天天相对,也不可能挥舞着武器打个没完。
但,若还能在岁月的长河里捞回过往,将本来从指缝里溜走的时光再次紧紧握住,它是仍如从前那样,还是不如你所向往的从前。
燕归人爱过两个女人。
珠遗公主给了他最热烈的情意,因此在看到对方闭上眼后,他封闭了自己的一切,让自己沉睡在梦境里,他的梦里飘摇着牙国的风雪,飘摇着身为侍卫时的一切。
而断雁西风,将他从这样无休止的绝望里拉了出来。他从癫狂转为清醒,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豪迈又开朗,犹如一道阳光,将他救赎。因为西风,他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包括羽人非獍。
说起西风,和羽人是分不开的。
若说燕归人是渐渐成为她心上的那个男人,那羽人就是她到死都关切着,为之担心为之心疼的男人。待羽人知道这一层,却已失去了他们。一个个待他至真的人,其中还有慕少艾,还有泊寒波。
“后悔么?”燕归人曾经这样问羽人。
羽人想也没想,“不后悔。”
明知道“三大劫七大限”只是个说法,明知道这个说法还是一一应验了,为了不愧对那些深挚的友情,那便是不可能放下,也不可能遗忘,只能面对,并坚强地活下去。
有些人会问燕归人,你深爱的两个女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有些人会问羽人非獍,爱着你的这么多朋友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再想想,连系着这一群人的牵绊,并不是全被上天舍弃了。还有人站在这里,如果还有一道笔直的背影屹立着,你如何舍他而去?
偌大的江湖,家家在上演悲喜,天天都有人嚎哭,那是不是要说,不是你坚不坚持的一片赤诚,而是你让别人坚不坚持?
羽人曾在和燕归人踱到一处茶棚时,闻得了这些来自坊间的传闻。燕归人听了只是沉默,还是羽人看了他一眼,淡道:“人生,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燕归人微微一笑,“我没有生气,但他们在说你,我有些失望。”
失望的是初衷与获没有排在相等的位置。
燕归人停下回想。也许是因为羽人突然要远走一段时间,让他有点怀念,又有点感伤。因为回想来回想去,到了最后,身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不如说,只有羽人非獍。
他因为这个后知后觉陷入了恍惚。
羽人非獍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羽人的白色衣袂已穿过浓浓的雾气,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寂灭刀乖巧地挂在他的腰后,察觉不到任何杀意,安安静静的。他像有了预感似的,走在拐角处。
而那边,已站了不只一个人
执着烟斗的慕少艾笑倚在一边,盈盈翘起嘴角的断雁西风容貌清丽,泊寒波引颈张望,孤独缺啧啧嫌弃地瞥了过来,另一边,姥无艳双手藏在袖子里,笑意如往常般多愁善感,愁落暗尘和倾君怜则双双挽着手,依旧如胶似漆。
羽人在各有所思的炽热目光中坐了下来,案上的清茶煮得正香。
慕少艾笑道:“哎呀,羽仔,没想到吧,我们还能见面。”
羽人无法将目光停在任何一人的身上,反而因为心中波涛汹涌,不得不低下头,将唇抿成一条线。
慕少艾又道:“阿九还好吧,朱痕呢?”
羽人回道:“他们一起退隐。但,因为你,朱痕不再理……”
“哈,这太正常啦。”慕少艾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朱痕的死心眼我知道一点,只要你们都过得好,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羽人郑重道:“我,很好。”
说着,肩膀被重重一拍。原来西风已站到他旁边,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全是宠溺,“燕归人知道你要来吧,都过去大概几十年了,我都忘记他当初在平水窟外的迷茫模样了。”
羽人道:“他很想念你,但你知道,他并不可能说出来。”
西风顿了半晌,“大多数人,因为经历感动了自己,却感动不了别人。像现在,有点讽刺的,但是个事实,你比我更了解他了。”
羽人下意识地摇头。
慕少艾将烟灰扣了扣,看着那深色的干草丝掉落在地,忽然有感而发,“江湖事,多事,该过的都过了,你至今记得我们,就是对我们所做的一切的交待。哈哈,羽仔,你想不到的是,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泊寒波没有说话,因为他要说的都被西风说光了。他只是看了一眼羽人,后者也许受的冲击过大,全身紧绷着,脸色竟开始苍白。
泊寒波不由来气,淡道:“你,带着这种情绪来,就没什么必要了。”
“你说什么呢。”西风瞪了他一眼。
“瞧他那样,看着就恼。”泊寒波的语气都带上土音了,“我们事先还这么期待,以为他要将一路的故事全部讲给我们听,不过看来,他远没有这耐心啊。”
“我说。”羽人重新抬起头。
每个人都想说话,但不可能,毕竟说完了,就只能抱头痛哭了。人们感慨生离死别,更感动于再遇。更多的是陷入怀念和泛滥的情感,陷入他们所不知道的那些画面和过程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