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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叶歧路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东直门的一家大院。
80年代末期,北京各地开始拆迁,叶家所在的胡同也在规划内,上面提前几个月就传来消息了。
叶歧路的爷爷奶奶是受过教育很有远见的老两口,老早就将家里的重要物品搬到珠市口的大院里,那个年代的重要物品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外乎就电视洗衣机之类。
拆迁之后,叶歧路就跟着叶家二老搬到了珠市口的大院。
叶家在珠市口的大院处在一条长长的胡同前中部,围墙是深灰色的,沿边种着几棵小杨树。朝南开的院门高大宽敞,漆着大红的油漆,两边还挂着灯笼。大院中间是一个公共的水龙头,旁边摆着一盆致的盆景,还有几把木椅子,三辆自行车,一些蜂窝煤,整体看下来井然有序。院子里空余的地方很大,是留着深秋的时候囤积过冬吃的大白菜、白萝卜的。
房屋坐落于东西北三个方向,西边儿的是叶家,和叶家对门的东边儿就是涤非家。
叶歧路和涤非初见面的时候互相都没啥好印象。毕竟十几岁的年纪,个个都是胡同大院里的混世魔王,一言不合就吐吐沫扬沙子骂街扯领子,恨不得像螃蟹似得横着招摇过市,用老人家的话讲就是“小二流子”。
不过,叶歧路虽然行为举止上有点不务正业,但事实上,他可是当时所在初中的名副其实的优等生,升国旗奏国歌的时候校长给戴大红花的那种。尤其数学和化学,还得过北京市中学生竞赛的名次。
这样的家伙太容易成为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别人家的孩子”无疑是同龄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再加上叶歧路身长体硕,肤色偏白。最妙的是他那双单眼皮简单连贯的弧线勾勒出的是少年逞能的冷漠与傲慢。再加上他总是穿的海魂衫,太有风骨了,太浑然天成了,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了……
总结来说就是:太装逼了!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珠市口无数胡同里,年龄与叶歧路相仿的孩子都想抽他一顿败败火,只不过谁都没先挑这个头。
直到涤非终于“为人民除害”。
那天是个周五,叶歧路放学回家,自行车还没骑过珠市口路南的包子铺,就直接被来势汹汹的几个小子给堵了。
那时候的治安不比后来老炮儿、顽主儿、胡同串子到处走,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而中学生三五成群互相推搡几下更是常见的剧情,除非是认识的人,不然真没人管这闲事儿。虽然路口不远处的东北角旁边,就是警察楼,但警察们想进出都得顺着梯子爬上爬下的心情好的话就嚷嚷两声,心情不好的话连看都不想看他们这些“刁民”。
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小子不吹灰之力就把叶歧路拉扯进胡同里了。
有一个瘦高的问叶歧路:“你小子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办’你么?”
叶歧路冷冷地打量他们一圈,接着冷笑一声。
“因为你们是傻逼。”他说。
听到这个回答其他人更加生气,倒是挑头的涤非笑了,但他说出的话显然没什么笑意了
“意思是你小子还觉得自己倍儿牛的呗?”
“我牛不牛不知道,”叶歧路说,“但我知道你们是傻逼!看我不顺眼?要打我?行啊,你们打呗!再怎么打我,我还是那个你们需要仰望的叶歧路,而你们还是一群一无是处的垃圾!”
叶歧路将一无是处这四个字的重音咬得相当之狠!
“去你妈的,你这该死的小白脸儿!”有人骂了一句,与此同时,拳风呼啸着就奔向了叶歧路的小腹他们这些人打架都是能打身体其他部位就不会打脸,否则不论谁挂着回去,对家长都不好交代。
叶歧路躲得过第一个拳头、第二个拳头,却躲不过第三个、第四个。
固然他也是胡同里茬架长大的,但架不住人家群殴他一个,没过几招就落了下风。
但叶歧路显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管多少人围殴他,他就逮住涤非不撒手,从头到尾只揍涤非一个人。
最后的战局显而易见,叶歧路被打的遍体鳞伤,而涤非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臭小子,给我等着!”涤非咬牙切齿。
“甭跟这儿吓唬我,你丫算老几啊?”叶歧路浑身上下都是伤,扶着腰靠在胡同的砖瓦上疼得龇牙咧嘴,但口头上叫嚣的气焰不甘示弱。
涤非面目狰狞地指了指叶歧路。
从此之后,他们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三天一小堵,五天一大堵,今天你堵他,明天他堵你……
半年的时间,大架小架打了无数,流言蜚语越闹越大,到最后都会有胡同串子在包子铺门口准时蹲点近距离、第一时间围观茬架,经常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高声叫好,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涤两家的大人当然早有耳闻,无奈的是叶歧路的爷爷奶奶管不了他。涤非的妈妈宠儿子宠到无法无天,于是涤非根本不把他妈的话当盘菜。
涤非倒是怕他老爸,但他爸常年在外地工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同一年冬天,88年的12月,叶歧路刚放学,天空就降下了大雪。
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很多,正值下班放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自行车胎打滑,很容易引起连环的交通事故。
叶歧路的车速放的很慢,比平时晚半个多小时才到达珠市口的包子铺。
到地方叶歧路就停下了。
然后毫无例外的,又有人来堵他了。
不过从后面的结果来看,在这种天气里选择打架是一个超级错误的选择!
北京的冬天是很冷的,叶歧路骑了一路的车,手脚冻得快失去知觉。而那些在包子铺门口堵他的小子,也在飘着雪的寒冬中不知道等了多久,不见得比叶歧路好到哪里去。
而且雪天路滑,这是常识。
种种不确定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容易发生不可控的意外事故
例如,一个脚下拌蒜,脸上挂!
除了面子上不太好看,叶歧路并不担心因为挂,家里会鸡飞狗跳。他根本不怕他爷爷奶奶。
但无巧不成书,这一天,叶歧路的小姑叶纷飞正好来探望叶家二老。
叶纷飞见到脸上挂的叶歧路,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开始狠狠地打。
不论她脾气如何,到底是市里长大的北京大妞儿,连个农活都没做过一下还能指望她能有多大的力气?打在叶歧路身上说不疼是假的,但最多就是马马虎虎以至于叶纷飞可以发誓她甚至看到了叶歧路嘴角的偷笑。
就算再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叶歧路也是胡同大院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在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