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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若你不想见面,我们可以只用网络交流。”黎清猜想白羽一定松了口气,坚持只在虚拟世界里讨论,而不想让人看见他的模样。出乎他的意料,白羽竟然同意了。
“下到四层,右转进入走廊,第一间楼梯向上爬,通行证代码ph1956。”
黎清依言照做,进入升降梯之前,还不忘把控制面板拾好塞回去,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不同。
这栋废弃建筑掩埋在地下的部分比地上更糟糕,黑暗笼罩着四壁,黎清手环上的微型电筒发出的白光所及之处,湿气黏着地上的灰尘,显得很沉重,靴子踏上去留下一个个脚印。
那条走廊蜿蜒曲折,像蜷曲盘旋正在冬眠的蛇类。在地图原本不长的路程,黎清却走了很久,最后来到一扇门前,在同样被灰尘覆盖的按键上输入白羽给的代码,门应声而开。
楼梯很短,黎清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上去,推开滑门的一刹那,很少流露出惊讶情绪的他一瞬间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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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是一间完全隔离的玻璃房,干净得像一块毫无杂质的水晶,与外面飞舞的尘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各式各样交缠扭曲着的管道分布在房间的四周,银灰色的金属表面反射着冷光。
玻璃墙上连接着或大或小的净化仪、医疗检测仪,还有一些黎清从未见过的器械,应该是白羽自己设计的。房间的中央是一台光脑,主机被拆了一半,色的线凌乱地散在光洁的地板上,毫无规律的排布似乎隐藏着一些奥妙。
黎清的视线定格在那台光脑旁,一个小女孩坐在高脚椅上,耀眼的白色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照在她那浅金泛白的长发上,泛起一圈反射形成的光晕。她的皮肤白得像一张纸,也像冰冷的陶瓷,睫毛也是白色的,恍若挂了一层深秋清晨的霜。
她身上挂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映着她的皮肤,整个人像新雪造出来的一般。一双纤细瘦弱的脚从空荡的裙摆中伸出来,在空中悬着晃晃荡荡。她的身体也和腿一样细,孱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白羽,人如其名,一片轻柔易碎的白色羽毛。
白羽抬头凝视着黎清,粉红色的瞳孔里,惊讶过后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羡慕、嫉妒,甚至有些疯狂席卷又被强行压制的黑暗情绪。
“白羽小姐,很高兴见到您。”黎清回过神来,点头向她问好。
白羽没有从他的眼里读到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有的只是温和的笑意,以及对卓越能力的欣赏。他感到稍稍好受了一些,只不过……
“我想你应该叫我白羽先生,兰斯洛特上校。”
“?!”
黎清惊讶之余略有尴尬。“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想得到这是个女装正太?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怪你。穿成这样只是为了方便而已,头发也是懒得剪罢了。”
白羽苦笑一下,慢慢从椅子上挪下来,着地时小心翼翼,好像地上有刀片似的。他扶着桌子走到离黎清近的这一边,走动的时候拖起一条条线,有些是贴在他身上的维生装置管道,另一些插入他的头发里,似乎连接着他的脑部和桌上的计算机。
黎清的目光在那些线上逡巡一圈,靠着那面玻璃坐下来,问白羽道:“你连接了你的大脑和计算机?”
白羽不说话,他正扶着玻璃的另一边,很慢很慢地靠着向下蹲,坐到下面松软的厚垫子上的一刻,他松了口气似的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危险是吧?这确实很危险。”白羽无力地靠在墙上。“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黎清沉默着。白羽喘了口气,继续说话,但每个词语似乎都要耗掉他一丝力气。
“活到二十岁,我已经很幸运了。我出生的时候,医师告诉我父亲,说我已经死了。我是传闻中的f级基因,身上的变异遗传病有二十多种。”
“我知道你是s级基因,兰斯洛特。”他以一种近乎贪婪又绝望的眼神盯着黎清,手指按在玻璃上描摹着,隔着一层玻璃却永远触碰不到外面的世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避自己情绪崩溃,努力地笑了一下,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说,造物主怎会如此不公?”
“白羽……”
“你不用劝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白羽打断了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虚弱。“严重复合型疫缺陷在我出生时就差点夺去了我的性命,它让我一辈子只能待在无菌室里。其他基因缺陷太多,疾病缠身,让我根本无法进行基因治疗。我……”
他突然停住了,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嘴角渗了一点血丝,本就白得透明的皮肤更加毫无血色。
“你别说话了,用光脑交流吧。”黎清皱着眉,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跳也随着白羽的咳嗽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交流微联结的人,生怕下一秒他就死在自己面前。
白羽闭上眼,脑内的电信号传到微型探针上,转换为光信号的同时带来一阵刺痛,接着顺着数据线输入光脑,启动投影在黎清的面前显出这样一行字。
“我没事。我很久没说话了,这次也算实现了一个愿望。”
“你在这里二十年,维持生命的营养液是谁送进来的?”黎清环视这个房间,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一根管道,周围有一些洗干净的瓶子,管道的另一端连接着一台全封闭的消毒仪器。
白羽依旧合着眼,眉头微微皱起。屏幕上的光标继续移动,更多的词句显现出来。
“我父亲送进来的。你也了解我的情况,迫不得已决不会见陌生人,这样会将我置于危险之中。比如现在,你只要拔掉这个房间任何一项电源,我就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死亡。”
“白羽,你还能活多久?”黎清冷静地问道。
“一年,不可能再多了。我的骨头越来越脆,现在挪动一下位置都害怕骨折,贫血得很厉害,什么药都救不了我。”白羽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不是快死了,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你来见我。”
“一年太短了……”黎清低下头,仿佛在思考,明亮的灯光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睫毛的阴影,显得眼里尤为深邃。
深秋时节,他灰蓝色的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