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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打招呼:“祝哥哥站在这儿干什么,等饭呢?”
方同喻摇摇头。
蒋岸利落地把手里东西放到厨台上,一扭头,就发现祝乐辞的动作迟缓,眼神也明显没有焦点。他又凑过去提醒一声“锅已经烧热啦”,祝乐辞赶紧集中神,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帮的,洗洗手,笑着对方同喻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呢,去客厅坐下聊聊天怎样?”
方同喻还未答话,祝乐辞手里的锅铲就碰了铁锅一下,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乍起。他急忙对蒋岸说:“能不能帮我把那边的肉剁得再碎一点?我刚才没弄好。”
蒋岸遗憾地耸耸肩,转回来干活。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往客厅去了,他才耐不住地向祝乐辞搭话:“我本来还在想,就你这个身体状况你家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结果现在一看,你哥怎么看起来比你还差?”
祝乐辞含混地说:“他生病了。”
“怪不得啊。”
祝乐辞又道:“你等会……少跟他说话,可以吗?”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吃完了之后,麻烦你先回去……”
他一看就是有难言之隐,蒋岸不得不点了头,虽然心里还有想问的话,但还是体贴地吞了回去。
这是祝乐辞搬家到这儿之后气氛最诡异的一顿饭。蒋岸虽然努力想活跃气氛,但只跟祝乐辞说话,就显得冷落了另一个人,而如果想和方同喻搭话,他又得不到回应。
何况祝乐辞也不希望他和自己哥哥多说话。
饭吃到一半,蒋岸就找了借口,端着饭碗夹了一大堆菜,跑回自己的家去了。祝乐辞没什么食欲,方同喻更是没有,冷清了好一会儿,却是祝乐辞先开了口:“为什么不吃?”
“……”
祝乐辞的筷子搭在碗边,他盯着方同喻的手。那双手仍然形状优美,和筷子的深棕色比起来显得异常白皙。
只有这双手,还与自己印象中一模一样。
他曾经给方同喻做饭时,每次都是紧张又期待的,他会看着方同喻的手,屏着呼吸看这个人用筷子夹起他做的东西,送到口中。他的目光又会移到方同喻的脸上,待到方同喻对他点了头,他才松了一口气,感受到被肯定的喜悦。
这个人被他捧在心中的神坛上,永远比他高上一层,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形象。
方同喻的肯定对他而言是赞美,方同喻只要稍微指点他一句,他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拼命去改变自己。他是卑微不起眼的,懦弱没用的,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而方同喻完完全全是他的反面。
方同喻无所不能,冷静睿智,甚至连柏赢都崇拜着他。
祝乐辞注视着的手始终没有动作。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方同喻的视线。那目光灼热,仿佛要将他刺伤,他又低下头:“同喻……我以前,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们都知道这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祝乐辞闭上眼睛:“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你什么都做得到……就,就算是这样的我,你也从来不嫌弃,愿意把我当做……朋友。”最后两个字对他而言有些难以出口,他卡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不恨你。”
方同喻凝视着他,始终紧抿着嘴唇。
祝乐辞的手放下筷子,握在了一块。他的脸上是一种酸楚的挣扎,两个肩膀缩了起来,头越来越低,胸膛剧烈起伏,过了一会儿,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仿佛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向方同喻说:“同喻,你要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这样他才能够承认,方同喻也会做错事情。
方同喻不再完美……方同喻是一个和他没什么差别的普通人。
他心中那个虚假的形象会彻底碎裂,拼成一个新的人。那个人有优点有缺点,会疯狂偏执,会脆弱无助,那个人和他流着一样的血,让他躲避,却也让他从本能上渴求。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第三十八章】
厨房的窗户外安着防盗窗,傍晚的夕阳光投进来,暗橙色的,在餐桌上、地上,投下一道道横竖相间的阴影。方同喻的表情在这样的光影下显得晦涩,足足两分钟后,他才开口道:“我不会说的。”
祝乐辞瞬间抬头,近乎是哀求地看着他。
方同喻脸上生气尽失,像个死人。
他缓缓道:“我不配说。”
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没有忘记过。他挖空了自己的心,把仇恨代而填了进去。他做了一切疯癫罪恶的事他把自己最痛恨的所有事都加诸到祝乐辞身上,他导演了一出可笑的欺骗,他诱导着自己所恨的人踏入无可回头的深渊。
他爱上了他仇恨的人。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们之间分量太轻。
祝乐辞面如死灰,眼泪不知不觉地在他眼中凝聚起来,模糊了他的视野。明明他脑子里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那些液体就脱离他的控制,积聚得过快,一滴滴地顺着面庞滑下来。
方同喻站了起身,曾经看来高大可靠的身形,现在却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会被吞没在夕阳的阴影里。祝乐辞茫然地抬头,面朝着他,也跟随他站起来,向他那儿走去。
祝乐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疼得厉害。他站到了方同喻的面前,与方同喻面对着面,眼睛看不分明,却也能将对方的眼神感受得清清楚楚。
方同喻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干燥冰凉的手指摩挲他的眼角,沾上了他的泪水。祝乐辞哽咽着,说不出话,方同喻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为他揩去眼泪,道:“别哭了。”
“为……什么……”祝乐辞艰难地问他。
方同喻说:“都没有意义了。”
祝乐辞道:“有的……”
方同喻冷静地说:“我可能在一个月后就死了,或者半个月,也有可能。”他的嗓音沙哑,“到那时候,你就一辈子也不会被我折磨了。我放过你。”
祝乐辞顿时揪住了他的衣服,用力得指头都在发白,肩头发抖。方同喻低头看了看,探手将他的指头掰开,祝乐辞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一震,反而抓得更紧。他终于带着泣音说了出来:“我不想你死!”
方同喻反问:“我活着,难道还有什么用吗?”
“你不能死……”祝乐辞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恨过你……”
“我知道。”方同喻到了这个时候,竟显出了一种异样的温柔来。他加大了力气,将祝乐辞抓自己衣服的指头一个个掰开,温柔又残忍,他说:“乐辞,我死了,你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祝乐辞哭得更厉害:“不……”
“你见到我就会想起来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