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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着问道:
“是好些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么?有没有恶心想吐?”
两碗粥下肚,陈章身体由内而外地透着懒懒的暖意,他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提不起力气。
“你在担心我吗?”他看着韩冬野明显紧张的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愉悦起来。
韩冬野将手背贴在他额头,脸色越发难看。
“你还在发烧,要赶快去医院。”
陈章轻轻握住他的手。
“别慌,我没事。”
韩冬野听不进去,他被握着的手无法自控地发抖,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不,你一定很难受,是不是会头疼?都怪我,都怪我……”韩冬野忽然站起来,弯下腰试图将他抱起来,“不要怕,我带你去医院。”
陈章用力按住他肩膀,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没事,”他只得顺势抱住韩冬野,拍拍他的背,加重语气道,“好了,我没事……”
“……你再这样我可又要晕过去啦。”
“粥还有么?我没吃饱。”
***
门口火苗微弱地燃着,陈章看了一眼,惊异地问: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煤?”
“地窖里。”
“喔……等等,哪来的地窖?”
陈章身体虚弱,在雪地中难以成行。他被韩冬野搀扶着走了两步,直接把他也一起拽倒在雪地里。
陈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韩冬野一直在看着他,见状,也不禁跟着露出微笑。
“明天再回去吧。”陈章说。
“……好。”
地窖中不只有米,有煤,还有一些干燥的木柴,腐烂的白菜,发霉的红薯,冒芽的土豆,烂成泥的萝卜……韩冬野竟然还从里面挖出两坛子白酒。
好一会儿功夫才旋开盖子,陈章低头嗅了嗅,好呛的酒味!
韩冬野将破碗用雪水洗好,倒了一点酒出来,用干净的布蘸着往陈章额头上擦。
“喂……”陈章笑着躲闪,“这不是用来喝的么?”
***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雪来。漫天雪丝如落英缤纷,轻极柔极。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就着夕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落雪。
山中极静。
“原来下雪也是有声音的。”陈章感叹。
其实在韩冬野目前还看不太清什么,像高度近视眼中的世界,能看到模糊的光影,看到陈章对他笑,却看不清细节。然而此时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以至于不真实,他忍不住轻轻说:
“小时候的冬天,这里也经常下雪。”
陈章忍不住转头看他,听他重复道:
“经常下雪下雨的时候也很多。”
“雨后林子里会生出许多木耳,还有蘑菇有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夏天野菜比较多,但是春秋天的更好吃,苦菜,荠菜,灰菜,牛耳菜,野茄子,野草莓,我最喜欢一种叶子边缘发红的野菜,它的根在初春的时候特别甜。”
他说着说着,眼睛发亮,嘴角轻轻翘起来,眼睫毛也翘翘的。
“我会爬树,我能爬很高,我摘野柿子、野枣、栗子、松子,还有很多其他的果子。傍晚太阳刚开始落下去的时候,我一棵树一棵树地去摸鸟窝,有的里面会有鸟蛋,生吃也很香甜。不过要小心那些鸟突然飞回来。”
“起风的时候,有一只蝴蝶风筝飘进来了,挂在很高的树梢,我爬了好几次,才把它拿下来。你放过风筝么?我不会放,它也没有线,我把它藏在一个树洞里。”
陈章看着韩冬野,发现他忽然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给好多树起名字,用铁钉在树身上刻字,做记号。我最喜欢一棵老松树,我叫他‘树床’,因为它上面有一个特别大的树洞,我小时候人小,躲进去谁也发现不了,我经常去里面睡……”
***
雪水在一口小小的铝锅中逐渐消融,火苗静静舔着熏黑的锅底,房间中酒气弥散,热意醺然。
“天黑了。”
“嗯。”
不知外面的雪是否还在下,星星升起来了么?现在是几点几分?是春天已经到了么?否则为何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韩冬野将脸颊贴在陈章的额头上磨蹭两下,皱眉。
“你还在发烧……好烫……”
陈章歪歪头,摸摸自己,又摸摸他的脸颊,忽然笑了,吐出一口酒气,骂道:
“好哇你,居然长胡子了,啧啧,好扎手以前我忙的时候,三天不给你刮脸,你下巴上都是光光的,一点胡茬都没有,看看你现在”他捧着韩冬野的脸,凑上去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呵,看还有哪个女生会喜欢你!”
韩冬野摸摸自己的下巴,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
“你喜欢我啊!”
陈章低低地笑,他的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忽然不舍得移开视线,哑声道:
“真是可恶,走得倒是二净,连一封信、一张纸条、一个字都不留给我,让我好找,眼睛好了吗你就急着走……”
韩冬野不说话,只是唇角翘翘,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两人滚烫的脸贴着脸,缱绻互依,酒气相熏,醉意糜然。
陈章不住地抚摸着韩冬野的脸,抚过他额头,抚过他双眼,抚摸他鼻梁,脸颊,嘴唇,以手指摩挲着他生着胡茬的下巴。感觉到他滚烫的鼻息轻轻喷在他手心,又痒又热。
***
陈章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星空,美到令人窒息。
星星好像是被人一颗一颗用手指嵌压在夜空之中,每一颗都那样美,那样大,它们是流动的,缓缓的,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哪怕世界上最大、最昂贵的宝石,也无法承其万分之一。
它们也好凉,每一颗都散发着绒绒的光晕,好似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陈章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离他最近的一颗,指尖传来沁凉的湿意,柔柔的光晕轻轻包裹着他的手指,他的灵魂……
***
午夜,大片惊鸟呼啦啦飞过密集的丛林,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从空中垂直降下,滑撬起落架深深陷下,摩擦力带起大片飞雪沉泥。
许敬川从舱门口一跃而下,踏着积雪,拉开屋门,陈章还在昏睡,韩冬野正睁着眼睛静静看他,墙角火苗突遭冷风撕扯,瞬间透明几分,又斜斜生起。
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