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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章
“爷,您快醒醒吧,小姐和太太都急的了不得。”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耳边说着,然后似乎有冰凉的帕子在头上擦了擦,然后低低的哭声响起,又不敢大声,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
薛蟠苦笑的想着,这便是地府吗?怎么还有人叫自己爷,这称呼都多久没听到了?
临死前,他住的是天牢,吃不饱穿不暖,每日受苦受难,不成想死了还有人伺候。自己这样的人,死了还能得到这番待遇,莫非阎王也不公吗?亦或是母亲和妹妹烧了许多纸钱下来,求他网开一面?
正想着,那女声又开口了,“爷,您可快醒醒吧,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声音有些耳熟,薛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香菱吗?
香菱!薛蟠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张口叫了声香菱,只是声音微弱,嗓子嘶哑,不想香菱听了这话,如奉纶音,当即喜得跳起来,飞奔着去告诉薛姨妈与宝钗了。
香菱一叫,薛蟠反而醒了过来,睁开眼瞧瞧,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当日在贾府时候住的院子吗?
正打量间,一阵哭声由远及近,薛姨妈并宝钗进来了,薛姨妈两眼通红,眼皮浮肿,正用帕子捂着眼睛,一见薛蟠醒了,喜的小跑过来抱着他儿啊肉啊的大哭不止,弄的薛蟠头昏脑胀,又险些晕过去。
宝钗见了,忙过去搂住薛姨妈劝道:“妈,哥哥才醒,你可别吓坏了他。”见薛蟠一副呆滞的样子,叹了口气,过去给他倒了碗水过来,“你可算是醒了,妈和我担心的不得了。”说着再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虽睿智,到底是个十几岁未出闺阁的小姑娘,遇此大事怎能不惊慌,薛蟠晕着的时候还强打神安慰薛姨妈,眼见哥哥一醒,再也忍不住簌簌流下泪来。
薛蟠本自懵着,一看母亲妹妹都如此痛哭,当下慌手麻脚,只得自打嘴巴道:“都是我不好,害的母亲、妹妹如此担心。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说着左右开弓,自己猛扇嘴巴不止。
一开始只是为了逗两人开心,到得两下之后,想到自己如今不知是真是梦,一生荒唐无所事事,最后更是惹出人命官司,害的母亲妹妹担心受怕,自家分崩离析,更是痛哭不止,唬的薛姨妈也大哭不止,最后娘三个抱在一起抱头痛哭,香菱也在旁边跟着落泪。
一时哭毕,薛蟠又有些晕晕欲睡,他已经醒过一次,再无大碍的了,两个人也放下心来,又让他喝了些水,嘱咐香菱看着些,薛姨妈并宝钗自行下去了。
待吃过了晚饭,母女两个坐在床上闲话,宝钗先是奉了盏茶给母亲,才笑道,“哥哥醒过来,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病了一场,倒像是,”她一向说话极有分寸,刚才薛蟠大哭不止的样子,像是遭遇了一场生离死别是的,但这话不好出口,只好笑道,“倒像是看透了世事,忽然通透了似的。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哄咱们开心,倒像是真有几分悔意,觉得自己以前太胡闹了些。”
薛姨妈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润润自己有些沙哑的嗓子,“若真如此,那个柳湘莲倒是做了一桩好事,也不枉我素日的求神拜佛了。”
宝钗虽如此说,对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有了解的,不肯轻易相信,不过为了安慰薛姨妈还是捡好的来说,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因这几日为着薛蟠不醒,总是日夜悬心,如今好了,便早早歇息不提。
且说薛蟠,因“死后”回了梨香苑见到母亲妹妹并香菱,自觉心满意足,苦累了之后黑甜一觉,自以为投胎去了,睡前迷迷糊糊的想着,死前得见亲人也不算冤枉了,就是香菱不知道还能不能原谅他,可恨自己听了夏金桂那女人的谗言离了香菱,最终那女人却在他落难的时候卷了包袱走了,真个是无情无义。
好在,看香菱哭的那个样子,倒不像是对自己无情的,哎,来人若能补偿这几个人,那此回投胎,便是坠入畜生道,也是无悔的了。
第二日一早,薛蟠睁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昨日的房间里,旁边香菱正趴着,似乎是倦极,睁眼看屋内的摆设都是熟悉至极的,外面有隐隐的人声,听声音像是在摆早饭,自己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疼的厉害,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看,大腿上一片通红,分明是自己刚掐出来的印子。
这时香菱听到外间的动静也醒了,见薛蟠已经醒了,正愣愣的盯着双手,唬了一跳,这位爷素来脾气不好,看到自己睡着了,少不了要发脾气的。
因此,她连忙站起身来,略整了下衣服就要起身,“爷,您醒了,我这就给您打水去。”说着就要出门,盼望着回来的时候薛蟠能消了气。
薛蟠本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不敢相信这如梦似幻的一切自己又活回来了。
见香菱要走,忙嚎了一声她的名字,倒把香菱吓住了,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转过身来颇为忐忑的看着薛蟠,没想到对方招手让她过去,香菱无奈,只好顺着薛蟠的意思,又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薛蟠过来抓住香菱的手看了又看,感觉到她的手是温热的,看她穿着打扮也一如往昔,并不是受了挫折的样子,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又大哭不止。
宝钗本来在外头看着丫鬟摆饭,听到声音进来,便见到薛蟠正搂着香菱痛哭,把香菱急的不行,又要给他找帕子擦眼泪,又想起身去找大夫看看他是不是身上哪儿痛,登时心焦的不行,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的。
见到宝钗进来,薛蟠有些不好意思,自觉在妹妹面前丢了脸,忙住声,宝钗见他这样,笑道,“这一大早上的,还以为你疼的受不了,守着香菱哭呢。”这话一说,香菱也忍不住笑了,薛蟠不好意思,忙松了手。
香菱趁机出去打水,薛蟠洗漱了,又用了好克化的米粥,和薛姨妈聊了几句。
薛姨妈看他气色还好,感叹道:“你可算是好了,否则我非要让人拿了那柳湘莲,狠狠治他得罪不可,可你遭这顿打,可算是白挨了。”
薛蟠一听薛姨妈这话的意思,忙劝阻道:“妈,您可千万别。柳兄这顿打,可算是让我清醒了。想我如今虚活了十来岁,却不知世事,只一味调三窝四,虚掷光阴,弄的人不成人,家不成家。这么大岁数了,还让母亲妹妹为我操心,可真不是个人了。这几日半梦半醒的,倒像是梦到了下半辈子,若一味胡闹,只恐怕将来有断头之祸。”
薛姨妈听了他的话,本来满意,觉得这孩子终于知道上进了,可算这顿打没有白挨,到后来越听越不像,忙捂了他的嘴,呸道:“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你若能改了,我就阿弥陀佛了。看你刚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