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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就是邬氏的祭台了。”凌霄从袖中取出一古旧布帛,待展开上面所画的正与其祭台所刻七星位置相对。此处步步暗藏机关,稍有不慎便会落个死无全尸的地步。
秋月白虽目不能视,但一贯直觉敏锐,刚要出声提醒凌霄勿妄动。话未出口,身上一轻竟被凌霄再度抄身抱起。
还上瘾了这是?秋月白眉梢微挑,却听凌霄道:“师父,我知这里如何走,你且抱紧我。”
秋月白未做声,凌霄已腾身而起,他向来过目不忘,方才帛上所书机关尽数记在心里,足下所踏正是七星绕莲的步法。每踏出三步,便能听见祭台一自开一块石板,待二十一步之后,祭台的中央
已现出一暗门,直通地宫。
方一入暗门,秋月白已经挣开凌霄双臂,自行起身,道:“你如何得知进入此处的方法?”
凌霄伸出一手牵住秋月白手腕,道:“我对这地宫又有何求?不过是受人之托来此取两件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秋月白问道。
凌霄毫不隐瞒:“一本记录了邬氏机关术的《玄机策》,还有一物倒不知是何用处,只听说是用寒冰盒所盛的一枚丹药。”
秋月白默默抽出被凌霄攥在掌心的手,冷冷道:“就这两样东西也值得你拼命?”
“我亦有所求罢了。”凌霄察觉到秋月白态度的变化,略微沉吟道:“师父生气了?其实今日能见到师父我已别无所求,只是已到了这里,不如看一看?”
秋月白松了松攥紧的指尖,到底是心软,不舍得苛责徒弟半分,半晌方轻叹一声,道:“何来的生气,只是不愿你这般轻易置身险境。虽说人在江湖不得一番风雨,但也得谨言慎行。你为他独闯邬氏遗址,你可知他是怎样的人,可值得你这般?”
凌霄忍不住眼底浸了笑意:“若非如此,师父怕是要躲我一辈子?倘若见到师父,如何都值了。至于江行之是怎样的人,与我何干?只当还他赠刀之情罢了。”
“江行之……果然是他……”秋月白沉了脸色,道:“那双刀你拿着用就是了,何来的赠刀之情,那本就是我娘亲的遗物。”
凌霄闻言一怔,连脚步都跟着顿了顿:“师父那双刀竟……”
秋月白掩唇低咳一阵,愈往地宫里走,愈觉得寒意入骨,他自顾自走着,轻声道:“极寒北地的冷玉熔做胚,后铸成双刀。九曲黄河浪淘沙,点醉梅花鹧鸪天,昔年双刀出成,名震江湖。原本这一趟出山,我也是想寻这双刀给你用,如今正好倒省了功夫。”
凌霄忍不住抚上腰间佩刀,道:“江盟主说此物是他师娘所留,难道师父曾与他是同门?”
秋月白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住石壁,闷哼一声。
“师父!”凌霄心下一惊,抬手将秋月白抚往怀中。但见他一手紧紧攥住腰侧衣衫,方知怕是忍了腹中闷痛许久了。
“这里太冷了……”秋月白喘了两口气,下意识朝凌霄肩头倚了几许,轻叹道:“这几个月把他们养娇贵了。”
凌霄能感受到秋月白微凉的气息轻扫在他脸侧,许是这一番折腾的缘故,秋月白声音愈发虚弱绵软。肩头承接着秋月白的全部重量,仿佛也就这样肩负起了他的全部。
凌霄不欲赶路,秋月白却不想一直呆在这地宫中,稍作歇息后便催促前行。一路倒也无事,穿过三重门便得以见到邬氏最为神秘的所在之处。
“这里有什么?”秋月白很是好奇,传闻昔年先皇曾赐邬氏金粉砌墙,绫罗万丈,珠宝美玉不计其数,想必此处定是金碧辉煌。
凌霄打量了一眼四周光秃秃的石壁,道:“除了地方大些,跟咱家破草庐无甚两样。”
秋月白,疑道:“如此?莫不是我们寻错地方了?”
“应是没错。”凌霄走到最前面,大殿中央有一处高台,上面供奉着一檀木古匣。
秋月白孤零零站在他身后,忽然问出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来,他道:“霄儿,你听过祭刀奴吗?”
凌霄脚步微顿,回头看他。秋月白身形当真是消瘦不少,削肩长颈,蒙了眼的一张脸,露出个尖尖的下巴,薄唇一抿,就是让人心疼的苍白。偏这样还腰腹略隆,可怜兮兮地遮着。凌霄心底一烫,生出几分想要抱紧他的冲动。
有那么几年,尚且不太知事的时候,凌霄几度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山。貌美诱人的魄,居于深山,恰得一凡人来解愁闷,借以消磨些岁月玩儿。后来他把这念头说给秋月白听,被笑了好一通。可如今想来,还不是如此么,若非鬼神作祟,自己何以遇上他,又何以被占据了整颗心去。
“我……不知呢。”凌霄不肯向前再走,心怦怦跳着,隐约觉得秋月白所言之事颇为重要。
秋月白默然,少顷,方道:“如此啊,你想听么?”
“好啊。”凌霄见他走来,不自主地将手递去他掌心,指尖微屈挠了挠他掌心,示意他抓紧。
秋月白迟疑一瞬,终是握住了凌霄的手。这双手,他并不陌生,曾多年手把手教凌霄刀法,最是熟悉不过。如今不同了,少年人恨不得一天一个样,个子窜得快,握在掌心的这只手亦是如此。手指修长,骨节有力,掌心是常年握刀而磨出曾薄茧。
“你可知自古就有以人祭兵器的法子,血肉熔于炉,方得神兵降世。”秋月白道。
凌霄由他牵着往前走,闻言道:“不过传说罢了。”
秋月白扯了扯唇角,勉强勾出个轻笑,垂了头,道:“不是的,哪怕如今亦有相同之事。不过倒不是熔炉铸剑了,而是舍命喂刀。倘若家中得了新生子,便为他铸一柄刀,然后选出一个资质上佳的小童饲养家中。”
凌霄眸色一沉,脸色微变,语气却如常道:“还有这等事,养那小童作何?”
“那小童即是为小主子养出的祭刀奴,家中自有秘传古法,以血养刀。小童养大后授其家传刀法,待成年之后,在祭刀奴体内养一枚蛊来控制他,日日放血养刀,待祭刀奴死,刀算已成。”秋月白说完,一阵掩袖低咳。
凌霄眼中神色明暗不定,许久才道:“有人生来富贵显赫,便有人生当如草芥,这便是命么。”
“命?”秋月白边咳边苦笑道:“既都是命,又怎分贵贱……有些古法,早该不必存于世间了。”
“是,当灭则灭。”凌霄抽手出来,看着秋月白,道:“师父何故忽然同我说这个?”
秋月白指尖触了触凌霄腰间刀,道:“我娘亲就曾是祭刀奴,那年武林大会在乌陵江畔,我父亲得以见她。她跟在张扬跋扈的大小姐身后,低眉顺眼地捧着一柄刀……”
低垂的是眉眼,却不是脊梁。她奉刀而立,却似青竹冉冉。恰是公子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