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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皮笑脸,檀木桌一分为二,一头是他低头研着墨,一头是公孙先生奋笔疾书。
纸上铺满蝇头小楷,字字方正有力,堪称上品,从第一日到来到最后一日离去的各家人士都跃然纸上。
直到公鸡打了鸣,楼外小贩吆喝声渐起,早市也逐渐热闹喧哗起来,公孙清宴才款款放下笔,“都在这里了。”
宋雪桥揉了揉手腕,“哗“地一声展开还未干透的宣纸吹了吹,公孙清宴记忆超群,纸上琐事更是极尽详细,连事后替补的场次都一清二楚,除了避世而居的玲珑山庄,其他门派或多或少都有有名在册,即便是印水山庄请辞,陆林林一人也算一个名额。
目光逐渐移到了琼茉儿与段无奕的名字上,二人皆是资历不足的小辈,故安排靠后,可比赛并未打完,他们便都死在了擂台上。
他们的交手对象赫然映在眼前,宋雪桥死死盯住那张名册,忍不住念出声,“度忍…度昭…”
“这都是惠慈师父名下的弟子。”公孙清宴沉声,他自然知道宋雪桥在想什么,又摇摇头,“会不会是巧合?毕竟武林大会有规矩,不得暗器伤人,上台前皆有专人搜身,别说是暗器,连根头发丝都不可能放过,不可能是他们。”
宋雪桥看他一眼,抓着名册在屋内踱了三圈,却一言未发。
燕山墨冰针重现人世,人人都提心吊胆畏惧燕山道人,却忽略了一个关键。
花邀酒在别离山庄屋脊上的粲然一笑如同画片一般掠过眼前,声音也逐渐清晰,“你们只想着他是怎么死的,却没想过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三个……”
他曾以为这句话指的是背后几大门派,可现在看来却似乎是会错了意。
“在他们死后,我便着手调查过琼茉儿与段无奕,他们家世背景无甚特别,但种种迹象指向印水山庄以后,我就让叶叶去查探他们掌门与印水山庄的关系,但是现在,这第二条线也已经落空,便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公孙清宴没有焦距的眼里突然散出一种奇异的色,他是何等聪慧的人,低声道,“你是说琼段二人与燕山墨冰针并非在此之前就产生联系?”
“对。”宋雪桥肯定道,他眯起眼,扫过度忍度昭二字,“或许,凶手一开始只打算杀阮十二,琼茉儿与段无奕,只是其中突生的变数,他们的联系,就是从武林大会开始。”
“又或许,燕山墨冰针也是个意外。”公孙清宴突然眉头紧锁,他似乎对自己行医多年的本事产生了怀疑,匆忙起身开门,“宋小友,随我来。”
宋雪桥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快步跟上。
江湖塔六层,公孙夫妇居所,朱红环状雕栏上共七个房间,卧室正对面即是公孙清宴的一方小天地他的停尸房。
若是起夜走到这里岂不吓成傻子宋雪桥这时候还忍不住腹诽两句,可他想到公孙清宴是个瞎子和叶影束那副鬼见愁的模样,又很了然。
停尸房内阴气森森,公孙清宴快步上前,准确无误地解开了锁,一扇玄铁门应声打开,寒气袭面而来,宋雪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一间冰室,四周冰墙垒砌,银盆拖底,纵然是皇宫大内估计也无法找出这么多冰来,江湖塔富可敌国从来不是虚言,只是别的富贵人家硝石制冰,是给活人用,公孙清宴给死人用。
冰床上并排而躺三具尸体,虽死去月余,面孔仍鲜亮。
“我检查他三人死因时,只注意了体内针的形制,故确定是燕山默冰针。”公孙清宴伸手探了探阮十二的尸体,“可我却忽略了一点,阮十二体内的鬼伞毒一击毙命,子绝草虽是剧毒,却与鬼伞药理有些不同。”
宋雪桥于药理学识一般,他只知道这两种草药效阴毒,鬼伞更是燕山道人当年好用之物,为人不齿。
“燕山墨冰针细如发丝,钉入血脉,鬼伞毒混千丝麻,立刻就能要了人命。”公孙清宴翻过阮十二的尸身,手指摸到其颈后一侧,光洁的皮肤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这是燕山墨冰针的针孔,阮姑娘死于暗器,这毫无疑问。”
宋雪桥点点头。
公孙清宴又翻开了段无奕与琼茉儿的尸身,指向一处,“仔细看看。”
他二人尸身上皆有一模一样的红点,却并非在颈后,而是脊柱中央,伤口微小不易察觉。
“还请宋小友将所见转述给在下。”公孙清宴说话带了一丝颤抖,表情也黯然下来。
宋雪桥深深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他指的伤口,他知晓,那其中有自责和不甘,其实一个细心且明眼的人,并不难看出两者的不同。
只可惜,公孙清宴是个瞎子。
半晌,他才沉声道,“无奕与琼茉儿二人伤口处未见红痕,只有阮十二娘,伤口周围……红晕较深。”
“果然如此。”听他一言,公孙清宴跌坐在一旁的椅上,苦笑道,“我可真是个庸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判错了。”
宋雪桥只听他默默的讲下去。
“只有阮十二娘是被真正的燕山墨冰针所伤,其余二人,可能是被人直接用针钉入体内,子绝草虽是剧毒,但发作并无那么快,若算好时机,将针拍入背脊,待燕山墨冰针逆行而上至脑中,才会毙命。”
宋雪桥道,“所以伤口处才会有细微不同,远处射出的暗器自然比近处刺入的暗器伤口处更红肿些。”
“我是个瞎子,能摸到伤口,能探知肿平,却看不到这等细微的差别,可有时候这等细微的差别,却是关键。”公孙清宴摇了摇头,脸上失落的神情更甚,纵使是名满天下的江湖塔主人,公孙神医,也有如此力不从心的时候。
宋雪桥笑道,“这本就与先生无关,先生不必自责,只是如此一来,下手的人更如海底捞针了。”
“但此事到也不一定与少林有关。”公孙清宴道,“就算杀了琼茉儿段无奕,度忍度昭二人皆是小辈也拿不到头筹,再者说……为了一个名头,也不至于。”
“不管他二人如何,总归有了点头绪,不过眼下我更希望先生帮我另一件事。”宋雪桥将名单折成三叠塞入袖口。
公孙清宴知他前来必有所求,倒也不意外,“什么时候出发?”
宋雪桥奇道,“你怎知道我要干什么?”
公孙清宴慢悠悠起身,这才有了点笑容,“印水山庄这等惨事早已传遍江湖,我又如何能不知道。”
少林行事向来低调,在郢阳武林大会召开之初并不像百家那样聚在江湖塔或是自立别院,他们只在城东不远处的一座小庙借宿,过着清汤寡水,扫地浇水的日子。
他们向来不喜纷争,故此行也就只有七八人前来比武,虽然慧窗大师不在,彻静大师又成了别离山庄一堆枯骨,但少林还有一位卓群的惠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