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自我折磨
到处的医院都是白色装潢，象征着纯洁的神圣之色，却不知，大片大片的白色，看得久了，会令人生出触目惊心的错觉。
顾七七跟在战明熙后面，长长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她的神经，警惕地盯着左右，生怕有什么人突然冲出来。
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草木皆兵。
手边一扇门忽然开了，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顾七七吓了一跳，猛地后退，撞到一堵高大温暖的‘墙壁’。
顾七七抬头一看，战明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她后面，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以作安慰。
而门后出来的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口罩戴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睫毛很长，双眼皮褶皱深，眼神深沉像极了万丈悬崖。
怎么会有这样的医生？医生很快走远了，顾七七拉开距离，小声道:“谢谢你。”
“不谢。”战明熙看着手掌，眼睛里面的光亮闪了闪，似是觉得是时候说了，对着顾七七:“我找到你母亲了。”
“在哪里？她好吗？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你不让她来？”顾七七突然来了精神，殷切地看着战明熙，手不自觉拉上了他的。
战明熙摇了摇头，没有急着甩开顾七七的手，反而看着她认真道:“都不是，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顾七七尖声起来，声音高了八度。做了这么多事情，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就是为了找到妈妈。
冷静二字，谈何容易！
她过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精神病人更加不能被吵到，收拾了情绪，仍然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气息，紧张地问:“你说，我听着。”
一男一女容貌出众，出现在这里，违和感满满，已经有不少的护士头投来目光，猜测着他们是来看望谁。
或许是医院相对于其他地方是安静的，有一言两语落入了顾七七的耳朵里，秀气的眉头微蹙。
“你妈妈，在这家精神病院里。”战明熙的目光沉沉。
难怪这一路上战明熙都是顾左右而言他，顾七七管不了那么多，着急地拉着他问:“为什么我妈妈会在这里，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说着，顾七七的鼻子便开始泛酸，声音哽咽。这段时间林清涟流落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多的念头冲击着顾七七的思绪，一刻也没办法镇静下来。
女人一直都是如此麻烦，一言不合就哭鼻子，半点大事都成不了。这也是战明熙一直都很讨厌女人的原因，眼前的女人鼻子眼睛跟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奇怪的是，他竟然讨厌不起来。
“别哭了，她很好，她没事。”严厉的话到了嘴边，战明熙却说不出来，只变扭地安慰了两句。
“那她为什么会待在这里？”顾七七焦急地想问出一个结果，浓密的眼睫眨了眨，落下一滴豆大的晶莹泪珠。
战明熙眼睁睁地看到，她刚刚擦了眼泪的手，又抓着他的袖口不放，黑色的西装布料，出现了可疑的水光痕迹。
脏……
这丫头哭得整张脸都是眼泪，脏兮兮，战明熙从来没有见过哭得这么难看的丫头，眉间团成死结，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她推开，此时此刻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
“她想在这里冷静一段时间，我劝说过了还是没用，所以带你来。”
原来是这样，顾七七赶紧擦了眼泪，推着战明熙，让他带自己去。
来到一扇门前，战明熙停了下来，往旁边缩了两步，同顾七七拉开距离，生怕她再碰自己似的，只说:“他就在里面，慢慢聊，我等你。”
打开这扇门就能看到妈妈了，顾七七心系于此，压根没有注意到战明熙的小动作，点了点头。
而门的另一边，有一个的妇人坐在病床上，浅灰色的病号服依旧掩不住她的美貌容光，眼下的乌青透露出了她的状态欠佳，桌子上放着一台平板，不时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无声地掉着眼泪。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林清涟蓦地回神，对着屏幕说:“我们晚点再说。”
“进来。”按下了挂断键，林清涟脸色苍白，忽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顾七七原本就在哭，泪水更是迷蒙了双眼，声嘶力竭道:“妈妈！”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女儿，林清涟惊讶万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睛，才确定真的是顾七七，这不是幻象。
顾七七一下子扑在母亲的怀里，连日来的委屈心酸，都变成眼泪，哭得身子颤抖。
“我的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清涟用力抱着她，肝肠寸断，声声呜咽。
哭了很久，顾七七方才爬起来，心疼地帮母亲擦眼泪，见她憔悴了不少，更无法想象，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日子。
林清涟生性温柔，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一些比较骇人听闻的事情，她听了都会害怕。顾七七无法想象，母亲要怎么生活在精神病院里这样的地方。
“我……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顾七七迟疑，世事无常，这么简单就找到了母亲，可是契约的事情还在继续，她怎么能够告诉母亲，为了她的下落，顾七七出卖了自己的幸福。
她舔了舔唇瓣，握住林清涟的手，不明白地问:“妈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我跟爸爸都在等你吗？”
林清涟不言语，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个地方。再貌美的人，有这样的神情，老态显露。
顾七七的余光瞥到，小桌子上的平板，还显示着五分钟前的视频记录，是顾华！
“爸爸早就知道你在这里？”顾七七不可思议地问道，攥紧了手中摸到的东西，没有意识过来握着母亲的手，疼痛。
林清涟无力地点了点头，满怀愧疚地终于回答:“小七，是妈妈对不起你。”
难怪自从林清涟失踪以后，顾华只去报了案，便继续一切照旧地生活，他早就知道林清涟的下落，甚至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顾七七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呢喃着不敢相信。如果是小时候，这些事情不告诉她，她可以理解。
可是她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林清涟捧着女儿的脸，一点一点擦掉眼泪，知道心软不得，便狠下心:“小七，很多事情，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回去吧。”
“这里哪里好？这里都是疯子，我要我的妈妈好好的在家里。”在疯人院待久了，也变成疯子的例子比比皆是，顾七七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也怕了再失去母亲。
顾七七不依不饶拉着林清涟，要收拾东西回家，可身后的人一动不动。
“小七，听话。”林清涟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鬓角，眸光中含泪，遥想一些回不去的时光，自己的头发也染了霜色。
顾七七不停地摇头，无论如何不同意:“不要，我从小到大都听话，这一次妈妈能听我的话吗？不要在这里折磨自己，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来承受，我来承受！”
林清涟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巴，严肃道:“胡说什么呢，回去，听到没有，以后不许再来这里了。”
“妈妈不要我了。”顾七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能来这里，跟没有了母亲有什么区别。
越来越多的谜团重重叠叠，害得顾七七看不清楚前方的路途。
林清涟终究是舍不得，搂着女儿在怀里，小声安慰，像极了她小时候唱的摇篮曲，“小七，我的小七，妈妈怎么舍不得不要你……”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回去。”顾七七始终坚持，再次得到林清涟否定的答案。
她不得不想到一个可能性，迟疑地问:“妈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情。可是这话，顾七七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回家，也可以理解为不想面对顾华，顾七七想起战明熙说，妈妈是他大哥的情人。
这是顾七七最不想面对的结果。
“小七，妈妈知道你聪明，但是我不告诉你自有我的道理，你要相信妈妈，只是为了清净一些，才住在这里。”林清涟摸着女儿的头发，温声解释道。
只要不会家破人亡，顾七七也就安心了，再看这间病房远离其他病人的房间，亦不会被其他人影响。
“妈妈，我很想你。”顾七七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低着头抽抽嗒嗒。
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惜她一句话也不能说。
林清涟叹了一口气:“妈妈也想你。”
母女二人又坐下来，家长里短的一些小事，气氛温馨有趣。
“妈妈，你认识战明熙吗？”顾七七迟疑了很久，依旧决定问出来。
林清涟听到这个姓氏，身体微微僵硬，尽量不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说道:“认识，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怎么你跟他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