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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扫了眼门匾。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在黄昏的笼罩下,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光晕,透着股凄凉,尤其站在门外,似乎隐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幽幽的哭泣声。
眉头不自禁蹙起成川,北静王对小厮吩咐着:“去皇宫。”
宁府的案子都查了几个月了,哪怕牵扯到了荣府大房,可也依旧还处于调查之中。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便有回旋的余地。不管如何,都不能查封府邸。他们四王八公的府邸,都是敕造的。真被回去,那就意味着不管其他罪行如何判定,其中有一个处罚结果必定是夺爵!
贾家哪怕再窝囊废物,也是八公之二。四王八公,多少年了,向来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是因贾家被帝王撕扯了一道口子,开国勋贵派从此后便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也毫无想当年的底气。
在知晓北静王去向后,左泉眼眸转了转,让下属抓紧行动起来,得出什么意外之事,另一边,左泉依旧在等待着,派人把守着宁荣街往来的路人以及飞出的信鸽等等。作为帝王心腹,他也知晓当今有意动江南豪强。但别说江南处于天高皇帝远,便是那地还有个地头蛇甄家。
甄家得上皇恩宠起家,甄家老太君是奉圣夫人,奶过上皇;甄家女进宫为妃,得宠几十年;忠顺王如今实力也不可小觑,把持着盐政和漕运。手握这两行业,不亚于遏制住江南的经济交通命脉。
贾家跟甄家关系匪浅。原先的贤德妃,现如今的贾才人便是通过甄太妃进宫且通过甄太妃在上皇面前利用贾家情分等等,被上皇指给当今为贵妃。
等到下属来报可疑人出现后,左泉带着贾家所有人,荣宁两府一个不落,便连客居的薛家三人,以及前巡盐御史之女,全都请回去协助调查。
居住宁荣街上的族人们透过门窗忐忑不安的望着被他们视作定海神针的荣宁两家人带着脚链手扣,被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押送远离,不由得心噗噗跳,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一边,押送的队伍一出了宁荣街,等步入市井之中。夜色下的大街小巷,在尚未宵禁前,也是格外的热闹。路人们不少克制住对三司的害怕之情,围观看热闹,指指点点,诉说着自己知晓的最新消息
“那些都是贾家人!听说了没?被抄家了。”
“真被抄家了?不会吧,他们可是四王八公,厉害的!”
“全都是败家子啊,想想几个贾将军,尤其是荣国公贾代善贾将军,多厉害,打败海寇,班师回朝的风光,似乎还在眼前。”
“切,那都是老黄历了,跟你们说个最新的消息,知不知道贾家分宗了,还是一分为三。”
“知道知道,那也是老黄历了,等等,那贾政岂不是一天家主族长都没当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这种假正经伪君子,趁火打劫的小人。”
“…………”
领头的贾政听着入耳的污、言、秽、语,恨不得自己也托身为女儿,能够享受毡帽蒙面坐车的待遇。抬袖掩面,贾政每走一步,都在加深对贾赦的恨意。
贾蓉却是昂首挺胸,大步朝前,恨不得能够快点到牢房。这样他就能见到爹啦。
到了大理寺大牢后,贾蓉倒是也享受独门独院待遇,跟贾赦他们关押在玄字号牢房内。与贾蓉有同等待遇的便是贾赦的孙女大姐儿,是特意被关照过,用来激发贾赦的求生心孙女都有了,孙子还会远吗?
至于其他人却是没这么好待遇了。
女眷去处分了四处:贾母;邢夫人并李纨迎春探春;王夫人与王熙凤并薛家母女。这区分好的三帮人,所享受的牢房待遇也逐级递减干净单人间、三人一间、与其他犯妇共同关押。林黛玉因是客居,倒是没有进大牢,居住在大理寺客院厢房中。
至于男丁也是分了两处:二房四人贾政,贾宝玉,贾环,贾兰还有薛蟠,待遇跟王夫人他们一样,牢房内抬头蜘蛛网,低头蟑螂满地爬,远看狱友眼冒光,近看臭成黑炭;大房还剩个贾琮一人一间。
这关押的待遇,虽然大理寺没外传,但有心人一打听,还是很容易获得。
蛊惑贾政抢夺族长之位的王子腾利用多年人脉得到此消息后,彻夜未眠,但凡有点脑子的,一看便晓得帝王处罚重点在谁的身上了。他原先只是想让贾家成为笑话而已,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真分宗成功,贾家彻底笑话,还因此触怒了帝王。
不想承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子腾思来想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况且他现如今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薛蟠打死金陵乡绅冯渊之事也被作为“萝卜泥”带出来了。这事,他若一开始知情,压根不会让薛蟠与此有任何关联,可偏偏贾雨村断案,错归咎在薛蟠身上,还给人报了个假死,消了户籍。
如此尚罢了,更可恨的还是贾雨村事后竟然还给他和贾政各写了一封信。虽然没有明指出,却也道了一句【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愚蠢的还是贾政没有销毁信件的爱好,据说被翻出来了。
可偏偏这蠢货命好,上头老娘给他铺路,下边女儿也是成器。
简直可气可恨!
越想,王子腾满肚子火。不知不觉便天亮了,朝堂上对于昨日贾家的风风雨雨也有所议论,王子腾竖着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唯恐自己错漏一个字,反误了自己的前尘家族,更是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偷偷瞄眼当今,妄图揣测圣意。
不过这一回,圣意到不用揣测,当今直接了当自己说出了口。
“贾家罪案累犊,按律当徒刑千里,”当今摩挲着茶沿,抬眸冷冷扫了眼满朝文武:“但众卿所言也有理,法外有情。故而,传令,剥夺宁国公后裔贾珍世袭三等威化将军之爵,贬为平民,抄没家产。”
此话落下,朝臣都没人说话,反而紧张的敛声屏息,努力竖起耳朵,唯恐自己等会听差了。对宁府贾珍,这个引发贾家案的罪魁祸首,此刻反倒显得不重要了,他们好奇八卦的是荣府的宣判。昨夜已经来大明宫求情过的北静王闻言,拧了拧眉头,也没有出列开口说一句。
“剥夺荣国公后裔贾赦世袭一等神化将军之爵,贬为平民,抄没家产。”
此话落下后,朝臣昂着脖子等候了许久,眼见当今的的确确没有下文了,不少人左右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惊讶于不解。互相打了会眉眼官司,有一个御史大夫站了出来,行礼后,道:“皇恩仁慈,但微臣据闻三司昨日查封了荣府,将荣公次子,工部员外郎贾政也押入牢中,更有女眷一行。”
“那不是犯官贾赦的家眷。家主犯事,其他人还想逍遥法外不成?”左泉出列,回了一声。
“可据闻他们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