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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微微嚅动着,却有一种难言的酸涩占据了整个胸腔,仿佛再一开口,就会化作模糊的哽咽。
最终楚歌也不曾开口,仿佛没有听到他问的什么。
久久不得回答的陆九眉头拧作“川”字。
乐开颜意识到两人只见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更察觉到陆九里话语里的意思。
他连忙打圆场:“哎,你们俩认识的呀?”
陆九就要开口。
可有一个声音抢在了他前面。
“……没有。”
陆九脸色刹那间便沉了,目光锋锐如刀,冷冷的看着楚歌阖上的嘴唇。
那气氛压抑到近乎凝滞。
乐开颜虽不解但也有所察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想起来今天上午陆九做的事儿,心中暗叫糟糕。
他忍不住去看身旁,却见被那样冷视的楚歌若无其事,浑似个没事人一般。
少顷。
陆九眸光冷淡:“你当我那么有闲心,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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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心底一阵阵的发冷。
寒气好像从四肢百骸都窜起来一般,最终流入了心脏。
他抿着唇,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扭头大步从教室后门走入。
乐开颜心里一急:“哎,楚歌,你等等啊……”
余光里看到陆九冷淡的面色,显而易见的不悦。
乐开颜简直觉得头疼:“你做什么啊陆九,哪儿有你这样的,人家第一天来你就……”
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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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越过他,大马金刀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耳旁仿佛还浮荡着那声回答。
没有。
乍见时,所有微不可见的喜悦,那一刻都落入悬崖,转为了深深的恨意。
他心里讽刺的笑了一声。
人家恨不得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
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
然而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只见着楚歌进了他们教室的门,朝着一个角落而去。
去那里做什么?
搁着空调的角落,又脏又乱又吵,平日里没见着谁喜欢去。
他冷冷的看着楚歌的背影,想要看他究竟是要弄什么花招,心里浮现了万千的念头,唇边带着讽刺的笑,却在下一刻,彻底的凝固住。
他看到那个影子坐到了空调旁的那个空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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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个新同学。”
“哎,陆九你怎么这样啊,人家第一天来你就把他的课桌给扔了……这你让他得多难堪啊。”
“你不愿意跟他做同桌之后再说嘛,你这么一扔让别人怎么办啊。”
宿舍里有个声音一直都在絮絮叨叨,吵得他心浮气躁。
白日里因为家里的事儿,原本心情就不大好,他只觉得对方嗡嗡嗡,热心过头,满腔的不耐烦。
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多少。
不就新来了个同学而已。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
大操场,林荫道。
仿佛有两个人,并肩而行。
“你怎么忽然来了市一中?”
“颜老师……就是班主任,让我来考试。”
“考什么试?”
“我也不太清楚。”
……
那个跟在他身后的,有一点儿沉默又有一点儿胆怯的影子,终于化作了今日里迎面而来的身形。
“哎,你们俩认识的呀?”
“没有。”
……
原来那场考试是转学考试。
原来那张课桌是楚歌的课桌。
原来乐开颜口里新来的那个成绩出众的同学,就是楚歌。
他看到楚歌弯下腰起书包,转过了身来。
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陆九挪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个身影走过他身旁,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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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天彻底黑掉之前,楚歌赶到了车站。
他投了硬币,抱着书包,走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心情有一点儿糟糕。
所有的好心情都像蜜糖浸入了苦水里,仿佛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就没有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过。
“……不想读。”他小声说。
厌学情绪前所未有的浓。
高峰期遇上了堵车,回家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一路走一路停,下车的时候,整个公交车上除却司机都只有他一个人。
站台上只有一盏黯淡的灯。
黑天瞎火,冷风嗖嗖。
楚歌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原本有些狭窄的大路,这时候,竟然也有一些宽敞。
转过了弯,绕过了建筑,倏忽间,又走到了那条马路牙子上。
回去的必经之路,想要绕开,也绕不过去。
高处路灯破旧而黯淡,照下两旁,如同鬼影。
难堪的寂静里,忽然有一声,恍恍惚惚,幽幽昧昧。
“我本来以为要被打的头破血流的,以前看到的都这样,只要卷进去就跑不掉。我看到过有人直接被打成重伤送到医院里,家里也不会管……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让我走了,说打架不干好学生的事儿,是他这种人才会干的……他跟别人说以后别找我麻烦,后来真的没有人来找我。”
“我想就要谢谢他,无论如何都要谢谢的呀……”
“结果他说不用,只是举手之劳,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做……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对他来说是小事儿,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想感谢他。”
“我在想要不要做个礼物送给他,但其实他家里很好,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最风光的……我什么都拿不出手,什么也送不出去。”
“我想能不能在别的地方帮到他,但我除了死读书……就什么也不会了。”
……
什么也不会了。
后来连道谢也再没办法说了。
当一句话被重复了一千次、一万次以后,便是脾性最好的人,也会感到厌倦。
他小心翼翼的跟陆九说,他觉得陆九是个好人。
迎来了一个惊诧的、如同见了鬼的眼神。
后来,仿佛就越过了陌生,变得熟悉了一些。
但最终也不过是海面上的冰层。
一吹便也碎了。
最初的时候,陆九或许觉得新奇,接受了他的感谢,允许了他的靠近。
但即便是山珍海味,也有如同嚼蜡的一天,更何况,与其他人相比,他又显得如此的粗苯拙劣。
回好感或许并不需要任何理由,想要冷淡,便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歌微笑着说:“我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但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